审挨打挨罚的就是我了。” 白荼的脸色虽然看不清,但听她的声音也是很愤慨无奈的:“真的!奴才这条命,真是太不值钱了!谁在家不是娇贵的姑奶奶?恁的到这里谨小慎微尚且不够,还得看天运!” 李夕月不知她何来那么多牢骚,只好默默地听她说:“夕月,我先说句重的话,你听着别怕,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如今就像是站在岔道口一样,要么会享尊贵的福,或者就要面临如履薄冰的命。” “姑姑……” “是祸躲不过。但是——”白荼说,“总得明明白白的,该规避的时候能规避过去。万岁爷比我小五岁,我服侍先头圣母皇太后的时候,可以说看着他长大的。” 她像说故事一样,娓娓地说:“也不知算幸运还是不幸运。现在这位皇太后是先帝的皇后,生了儿子估摸着也是太子——名字放在‘正大光明’牌匾后的。没成想老天爷不作美,那位太子爷活蹦乱跳地养到十岁,突然发了跗骨疽,治了四五个月,还是没了。太后没其他儿子了,痛定思痛,目光就瞧上了咱们万岁爷。 “那时候还是个阿哥呢,太后天天夸他,最后要到自己宫里带着——其实后宫的娘娘们说是抚养孩子,也就是时不时关照关照保母和首领太监,哪有亲自带孩子的呢?但名份上顿时就不一样了,宛然是皇后的养子了。 “算盘自然打得呱呱叫。”白荼说,“圣母皇太后虽然受宠,毕竟是宫人出身,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德宗皇帝那时候也一把年纪了,像宠小猫小狗似的宠个年轻妃子,权位一点没撒过手,所以咱们的母后皇太后自然不担心将来外戚的事;没七拐八拐的关系,操纵起来也是干干净净的,万岁爷继承大统时才十三岁,十六岁亲政之前都是两宫太后垂帘,圣母皇太后又没什么主张,全是听母后皇太后的,没几个月又薨了,现在万岁爷说起来亲政三年了,其实大事还得听太后和礼亲王的吩咐。” “这里殊不可解,毕竟他才是天下之主。”李夕月说。 白荼回答道:“其实没什么不可解。多事之秋,只要稍有瞻顾,朝政就容易被把持——先帝临终托下的议政王、辅政大臣,与垂帘的太后又是一气,做儿子、做侄子的,好轻易翻脸?何况军机处、六部、疆臣,大多是他们的人,万众一呼,就是皇帝也不敢违拗民意。” 李夕月琢磨了琢磨,不得不承认白荼说得有道理。 白荼说:“你大概还疑惑,我区区一个宫女,怎么懂这些?”她笑笑说:“在宫里当差听见看见是一部分,还有,我那没出息的阿玛,觉得作为包衣奴才在内务府和皇商打交道、拿回扣丢份子,不肯当现成的差使,非要做达拉密(军机章京),小半辈子了,都是‘黑章京’,我从小就听他的牢骚长大呢。” 白荼又说:“但是万岁爷不安分,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唉,自古不安分的皇帝,身边人首当其冲遭殃。” 她在黑头里看着并头睡在枕上的李夕月,心里有点点难过。她知道,皇帝把这个小姑娘从永和宫带过来,当然是他感兴趣的。开始,她也无所谓,皇帝厌恶后宫是公开的秘密,喜欢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但是现在觉出来不对劲:首先是皇帝那架势,不是宠两天玩玩再丢开的模样;其次李夕月为人大气豁朗,又不乏细致可亲,她也蛮喜欢这个小姑娘,既然这样,李夕月会不会重蹈那个人的覆辙,就很叫她担心了! 白荼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提醒她,不然,永和宫当年的惨剧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上演! 话也不能一下子挑太明,万一小姑娘不知轻重说出去一个字半个字的,她白荼一个“挑唆搬弄”的罪过就够喝一壶的。 白荼最后又叹口气,说:“你自己多琢磨。这会儿先睡吧。” 李夕月好像是琢磨了一会儿,呼吸有些急促促的,但是她那大剌剌的性子,过了一会儿呼吸就又平稳了。 白荼心想:小姑娘就是睡眠好,无论多大的事,一觉到天光。 李夕月睡得着是因为她虽然听进去了,但还是抱着乐观的希望:她进宫年龄不小了,没几年就能放出去了,皇帝招惹了她几次如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