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而虚浮。 场景似曾相识,又来到他身侧。 只不过这回,周知悔没有分出眼神给她,依旧半掩着里头的光,声音有点儿冷,唐突地接续半小时前的对话。 “回去之后,没有任何意外,我不会再来杭川。” 那一刻,路冬并不懂得这句话的分量,只是松了口气。还好,他似乎没有生气,仍旧愿意和她说话 “你要回法国上学吗?” 他嗯了声。 “高叁?” 周知悔摇头,回了个法语,想了会儿,“……高等师范学校。” 路冬愣愣地反问,“你想当老师?” 蓦地,他笑了下,亦真亦假地回道:“不排斥。” 气氛顿时轻松起来,小区停车场的空调比附中凉爽多了,路冬眯了眯眼,“那……你为什么来杭川?” “寻找一些答案。” 他停顿了下,“一开始,我只是想离开巴黎,所以回了尼斯。一个地中海边,很靠近意大利的城市。” 显然地,那片法国南部的蔚蓝海岸,并不存在他渴求的东西。 “那……你在杭川找到了吗?”路冬仰起脸,望向他的侧脸,“答案。” 周知悔嗯了声,“它一直在原地。” 她的思维又开始发散,胡乱地想着,会不会就如同那些该死的浪漫派诗歌一样,表哥其实是个滥情的人。 “它和……” 路冬咬着唇,看着男生略带疑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问:“它和你不肯抱我的原因,有关吗?” 周知悔露出了一个,错愕的,怔愣的表情。片刻,蹙起眉否认,然后告诉她,那会儿他的母亲刚辞世。 “她在最后一天问我,是不是发自内心喜欢数学。” “那时候,我刚结束一场持续一个月的考试,我很疲累,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老友经年累月的往事,“突然地,她向我道歉,尽管她从来没有逼迫过我,去做任何一件不喜欢的事。” “葬礼之后,我收到了录取通知,读了半年决定休学。” 路冬垂着眼,小声地和他说,对不起。 周知悔笑了笑,“不用对不起,她离开得很安详。” “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除了家人,几乎她所有的朋友,学生,同事,情人,都来探望她,陪在她身边。” 两人陷入漫长的相顾无言。 路冬低下头,咬着唇,片刻后,猝不及防地,带着哭腔说:“抱我。” 耐心在叁秒之内消耗完,那柔软而酸涩的声音,又央求了一遍:“抱我。” 男生屈从于她即将悬落的泪珠,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顶。 在他的臂弯之间,路冬又轻轻哼出那个称谓。 爸爸。 好一会儿,路棠回来了,看见侄女抵在继子身前哭,愣了愣,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周知悔沉默了会儿,说:“稍微提到了她的父亲。” 路棠哑然,将女孩子接到自己怀中,路冬仍旧拒绝说话,闷闷地低着头。 “Clement,可以请你先帮忙搬东西吗?”她用眼神示意前方的推车,“我等下带她上去。” 平复过来那会儿,路冬已经机械性地洗好澡,镜子里,眼眶泛着圈红色。 她很少哭,也很久没哭过了。 其实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回忆,就是单纯地,在那一刻,被他真挚的,惆怅的字句包裹,就落下了眼泪。 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敏感。 路冬在冰箱找到了两个纸盒,一个正方体,一个长方体。 反射性拿出体积小一些的,打开来发现,里头是缺了一半的野莓派,只好又放回去。 长方盒子里,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苹果塔,和它隔了一个纸板,看上去像颗白色圣诞树的邻居。 教养告诉她,即使再好奇,没有得到准许就不可以偷吃。 但树叶掉下来一小角,原先就破碎,刚好被她捡起,那就不能算‘偷’了。 含进嘴里,尝到的是——脆的,微甜的,带着些许凉意的,薄荷味玛琳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