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穿书前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早就成了常态,他不是矫情的人自然也就在岁月变迁中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的确有一个缠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那就是病痛。 二十年来在药罐子里泡大,每日都面临着比昨天更糟糕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哪天就突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病痛是他一辈子发自内心的恐惧。 没有什么比提前预知且无法挽回的死亡更可怕。 可眩晕感消失睁眼后,他看到的不是病房,而是封宗的五坛花院。 江毅澜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神识是在身体之中,可视角却在本体之外,换句话说,更像是在看一个故事。 不安感席卷着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魔为什么会是这种场景。 年少的路寒舟套在封宗的课业服里,脸上刚褪去稚嫩,十分温和俏皮。 他抓着江毅澜的衣角撒娇道:师尊,求求你了,就让师兄陪我回去可以吗? 当时修为刚及炼气,还不足以打开乾坤袋的禁制,拿东西只能背个小包袱。路寒舟将包袱颠了颠,冲江毅澜投去祈求的目光。 今日是他离开涛花门的整一百天,按照规定他需要向原先宗门长辈汇报课业情况。 也就是他的父母,他今天要回家。 江毅澜捋了一下白须,为难道:那你去和你师兄说啊,他要是同意了不就行了,你来求我有甚用? 师兄他说他要闭关!路寒舟脸上莫名泛起了一丝红晕,不满中透露着些怨怼,抿抿嘴道:他他那个人死脑筋,非说掐对时辰最好提升修为,只叫我快去快回。 说起这个他就气。 见求江毅澜也没什么用,路寒舟干脆就抱着自己那把沉甸甸的佩剑出门去,留下了一个幽怨的背影。 心里说坏话道: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教训那个死脑筋。 路寒舟也未想到少年寒舟如此活泼,和他书中了解那个丧货大相径庭。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五坛花院,并不知道此一去经年沧桑,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 少年心性大都贪玩,封宗和涛花门相距有些距离,见日头还早,路寒舟转身就御剑穿过了无名河到了人界。 曾经需要师兄带着去骑灵狮才能跨越的界碑,他现在轻而易举就能穿过。 只不过学艺不精,没有师兄在身后靠着,摇摇晃晃不太稳。 人界的动物不比修真界有灵力滋养,见前面几只鹰俯冲而下,路寒舟当即就想欺负弱小。 御剑追去,还装模作样学着长辈的话语呵斥道:区区鹰妖,还不赶快束手就擒!念你生灵若无害人之心我愿放你一命! 中二病忘了这是在人界。 没人知道他追的只是一直普通的小鹰。 人界寻常百姓没见过世面,见了个会凌空的连八旬老妪都要跪拜好久,更别说这降妖的了。 路寒舟刚捉到小鹰就看到地上跪了一大片,有人拜神,有人求财,更离谱的还有求子的! 吓得他御剑不稳差点摔下来。 虽然许多仙门都默认受着,可路家不同,他们也算三天两头要往人界跑,并不觉得自己比普通凡人高贵多少。 路寒舟化了股清风扶住那些砸下的膝盖,便朝旭日山而去了。 倒显得有些大家风范。 他之后又在旭日山游荡了玩闹了一会,野果的汁水将白衣服染了个透,见差不多日落,才往山上走。 父母繁忙,每当日落之后才能得空,他也是不想回去添乱。 可一股不安围莫名绕在心中。 路寒舟在一旁看着少年寒舟紧皱的眉头,又看了眼山上遍布的烽烟,便知道这是路家被灭门那天。 他走到少年寒舟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大喊道:不能上去!快去求救,去求江宁灼,随便谁,总之不能上山! 他语无伦次喊着,忘了当年的江宁灼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可少年寒舟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他,只自顾自沿着小路跑上山头。 兜在衣服里给家人的果子咕噜噜在上山后坠了满地。 人都道修真界旭日山每逢落日余晖美景天下第一。可少年寒舟登顶后,除了绝美的夕阳,看到的是漫天火光,尸骸遍野。 看着那片正在被火海吞燎的废墟,路寒舟共感强烈,有一股极强的吸力将他吸入了少年寒舟的身体之中! 遍布百骸的疼痛感传来。 不!!阿爹!!阿娘!!他膝盖发软疯狂跑入火海之中,锤着涛花门紧闭的大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