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了。 远哥儿还小,正是定性的时候, 若是能请到一位名师予以教导, 未来的路会顺畅很多——且官场上十分讲究门生论,若是师从一位有家族有背景的大儒, 日后入了仕,也会比寻常的寒门士子多一份依仗。 程柔嘉想起昨夜云收雨歇,温柔缱绻之际,那人抚着她的腰侧缓缓摩挲时漫不经心吐露的话:“……你弟弟的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宋相家如今举家回了祖宅金陵, 宋家庶房的宋五爷是六年前的进士, 如今也从官场上暂退了下来, 在苏州府的一座山上开了书院授课, 我可以让人送一封举荐信去,让你弟弟去那里读书。” “宋家?”她眨了眨眼,觉得似乎听过,但又不甚清晰:“宋五爷既然是进士,为何要退出官场?” 薛靖谦嗅着美人桃花香露的幽香,在她颈窝处低笑着解释:“宋相是很固执的一个人,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想变法,可朝中有不少人反对,方大人又与他政见不合,陛下要抬举方大人,自然就只能先撂下宋家……宋相在先皇在时,已经当过好几届的会试主考官了。” 会试出来的进士与同进士,都得称会试主考官一声老师,算算年头,宋相手下的门生的年纪,正该是在朝廷中大放异彩的时候。可政见不合是要命的,连累着举家都迁回了祖宅,可见是在京中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样的人家,薛靖谦却要费心地让远哥儿进去…… 她靠近了些,气息轻吐,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您的意思是,宋相还有机会……” 宋家有举家避世的风骨在,宋相又曾官至一品,桃李满天下,若是远哥儿通过宋五爷能得到宋家的赏识,宋相起复之日,远哥儿的前程便也明晰了。 闻言,薛靖谦漆黑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笑意。 他从前不曾和阿元讲过政事,但她一向聪慧,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没想到,连寻常女子看不穿的政事也能稍一提点就直切要害,倒不枉费他一番费力。 薛家和方家是姻亲,他不便直接向宋家讨人情,但从庶房的宋五爷入手,就简单多了,若是她的嫡亲弟弟有天赋,不消他再多费力气,宋五爷自然会培植自己的门生。近水楼台,借此够上宋家和宋相,也不是无望。 若她是官家女子就好了,哪怕只是小门小户出身,他应也能与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念头闪过,他微微泛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莫测之色,轻轻吻上她的眉心,一路下滑:“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个早亡的伯父?” 娇喃呜咽声逐渐没入交缠的唇中,她只来得及发出“嗯”的声调予以回应,就又陷入了风雨中。 来不及思考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 正月里,薛家迎来了全年最大的好消息。 宫里下了圣旨,封大皇子为东宫太子,择日举办册封大典。 压在薛家人头上最大的疑虑终于消失了。 陛下登基以后,虽一直敬重中宫,夫妻恩爱,但男人总也有劣根性,尤其是有了权柄的男人。陛下登基以来的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美貌年轻的新人,生下皇子公主的不在少数,大皇子虽是嫡长子,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贵妃膝下的四皇子,曹美人膝下的七皇子,身子骨也都很好,瞧不出明显的劣势。 圣人又正值春秋鼎盛,照薛家人最初的想法,是已然做好了夺嫡的持久准备的。但没想到,大皇子还未满十四岁,宫里就直接跳过了册封亲王这一环,直接封了太子。 侯夫人唐氏很是高兴,在府里放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银裸子打赏下人,阵势倒比除夕那日还要热闹些。 这还不够,她见自己身子骨好多了,还要去大觉寺拜佛祖上香还愿。薛靖谦生怕母亲再颠簸着了凉,只好选了一日休沐的时候,全家人都陪着侯夫人去大觉寺上香。 方氏称病没有同行。 程柔嘉不由想起那夜听到的故事。 也不知她是觉得无颜再踏入那佛门圣地,还是并不觉得大皇子册封太子对她来说是好事……如今满府里都知道等大爷办完差事回来,就会张罗分家的事情,方氏这些日子越发闭门不出,西府的什么事都无人知晓。 到了出门那日,承平侯府的大门难得大开,侯夫人由于妈妈服侍着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后面跟着闻樨山房几个得脸的大丫鬟坐的小马车,接着便是三夫人的马车,池姨娘与一双儿女的马车和程柔嘉主仆的马车。当家的老侯爷、薛靖谦和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