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的薛靖淮得了侯爷那块羊脂玉的令牌当奖励。 “从那之后,谦儿就不再吵着闹着要学武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父亲不喜爱他并非是因为他文韬武略哪里不如庶长兄,而是纯粹的偏心而已。 她瞧着心疼,不再阻止他做任何喜欢做的事,那孩子却渐渐养成了去垂钓的习惯——尤其是又为父亲的偏心伤心时…… 但也仅仅是那里,出了那水榭,他就又成了承平侯府懂事长进的嫡长子,日日闻鸡起舞,笔耕不辍,不曾与纨绔习气、风花雪月有半点的关联。 “谦儿长到十四岁上,碰到朝廷征兵,沈姨娘在侯爷面前唆使着,他又有心想建功立业,便去投了军,从最底层的烧火兵做起……最难的时候,整整半年不曾与家中有书信往来,我日日在佛前乞求,生怕哪日醒来听到的就是他为国捐躯的噩耗……” 侯夫人越说越伤心,渐渐眼角湿润,抬手拿着帕子止泪。 于妈妈只好在一边劝着:“如今可不是都苦尽甘来了么?若不是有世子平西北定蛮荒,老奴说句不当说的,娘娘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大造化。咱们侯府能走到今日,是全依仗了世子的汗马功劳呢……” “你说的是。”侯夫人颔首,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甚嚣尘上的沈姨娘早在数年前就化为一抔黄土,死得也很不安详。 而她心尖上的薛靖淮,如今也得仰仗着她的谦儿才能在京城有立足之地,她歹毒至极抢去的儿媳,如今隔三差五地便来向她请安,如同亲婆母般的侍奉着,至于她挖空心思魅惑的那个老糊涂,早有新人在侧,又一门心思地寻求长生不老之术,早将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有一言,老奴不知道该不该说。”于妈妈觑着侯夫人的神色,笑着开了口。 “素心,咱们相伴几十年了,还有什么不能明言的。”侯夫人斜了她一眼,笑着摇头。 “老奴知道夫人瞧不上程娘子的出身,可世子爷已经弱冠了,日日为国家大事和侯府的前程操劳,自个儿的亲事也被耽搁了。如今好不容易身边收了个可心人儿,能服侍得他心里熨帖自在,夫人大可不必那般在意,就当是为了让世子爷高兴也好。您说是不是?” 侯夫人闻言瞪了老仆一眼,心里却也是赞同的。 她方才忆起旧事,正是因为吃惊谦儿竟能让那通房在他垂钓时弹琴——他从前对这些风花雪月之事从不上心的,乐坊花楼不曾踏足半步,请回来的戏班子也只是想给她解闷,有时她也会想,她宁愿她的儿子能纨绔随性些,也不要似老黄牛般为了整个侯府的前程奔波,自己却没享受到分毫…… “罢了罢了,只要那边的避子汤不停,随他们胡闹去吧。”良久,侯夫人叹了口气,似是妥协了。 于妈妈眼里就透出了笑意。 她跟着侯夫人几十年了,早将夫人的一举一动看得分明。有些话,夫人不好主动提起,她便先“僭越”地替她开口罢了。 说了这通话,侯夫人似是有些疲乏了,便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外面传来通禀声。 “夫人,大奶奶来请安了。” 侯夫人眼睑微动,微微颔首,于妈妈便掀了帘子出去迎接。 “您来啦?夫人正念叨着您呢。” 方玉嫣一身华服,满头钗环,通身彩绣辉煌,一面亲热地挽了于妈妈的手,一面装作不经意地往内室张望,轻声道:“母亲还在佛堂念经吗?” 方氏是侯府庶长子薛靖淮的嫡妻,论起来,自是要喊侯夫人这个嫡婆母一声母亲的。 于妈妈笑着摇头:“已经供奉过佛祖了,眼下在屋里小憩呢,您进去说话便是。” 方玉嫣便啊了一声,有些迟疑:“即是如此,还是让母亲好好歇着吧,我就不打扰母亲清净了。” 又转身指了身后的丫鬟:“今日是月底了,我便带来了账本,想让母亲过目府里这月的开支账目有没有差错……” 于妈妈的目光在丫鬟放在桌上的一摞账本上停留了片刻就移开,笑着推方玉嫣进去:“这都是小事,夫人待您像亲母女似的,见了您只会高兴,哪儿还顾得上休息。” 方玉嫣笑着颔首,款款地进了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