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蹒跚起身,踩灭火堆,向高处前行。 一是可能会下雨,向高处走可以避开乱流的山溪,二则可以在高处寻找一下商队的人,或是找到正确的道路。 欧阳浔的伤势颇重,一路上他的喘息都如同破败的风箱,不知是喉咙里有血还是伤到了肺,走路也缓慢而沉重,辛秘把一边肩膀借给他靠着,在杂乱起伏的地面上步履蹒跚。 即将入夜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个被野兽抛弃的山洞,有点味道,但足够保暖和隐蔽,作为伤势更轻的一方,辛秘咬着牙又出去了一趟,按照记忆里看过的巴蜀图册,采摘了一些止血清热的药草,还挖了些野生的植物块茎,带回山洞。 欧阳浔的伤都在背后,他趴在地上闭目调戏,面白如纸,听到辛秘沉重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带回来的乱七八糟,还有那双沾上了泥土的手。 他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地看辛秘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收拾好,可以吃的块茎已经在溪水中大体洗过了,湿漉漉地放在大叶子上,她正将另外的药草一根一根拨开仔细鉴别,确保自己没有采错,酿成大祸。 她衣裙破破烂烂的,绣鞋也全都是泥泞,双手双臂都是拔草时沾上的黄泥,保养得当的指甲劈断一根,她正有些笨拙地翘着那只生疼的手指,不让草液扎痛伤口,一头黑发胡乱地用草茎扎在脑后,那副样子怕是霍坚或者辛氏的人看了会心疼死。 “真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位神明照顾。”欧阳浔忽然说,声音有点虚弱,还有些自嘲的笑意。 辛秘没有抬头,知道这人从小别扭的那根刺又发作了,也不准备惯着他:“你不能死,你是我救桑洲的关键,并且只有你恢复好了,才有希望带着我走出林子。” 欧阳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霍将军呢?他才是您最信任的人吧,让他带兵……桑洲不管面对什么敌人,都是有一战之力的吧?” “这与你无关。”辛秘手下不停地将分好类的草药根须理干净:“你只需要赶快好起来,在我们被野兽吃掉,或是被饿死之前安全带我离开。” 欧阳浔闷笑几声,扯痛了背上伤口似的轻嘶一声,又咳了一会儿,又不甘心地追问:“不去找他吗?” 辛秘做完了手里的事,分出几根止血的药草向他靠近:“他是个脚程很快的武人,而我们是我们两个残废,留在原地等他来找我们,比我们乱转快很多,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所以你到底想试探什么呢?” 现在不是矫情避嫌的时候,她直接下手扒开他的后背衣物,将手里药草拧碎,汁液涂抹在他几乎没一块好肉的的背上。 欧阳浔咬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含混闷哼,身体剧烈颤抖。 辛秘动作不停,双手很快从草汁的墨绿色变成了鲜血的黑红色,在欧阳浔晕厥过去之前涂完了药汁,又用布料紧紧缠好。 一方痛得几乎痉挛,大颗大颗汗水打在地面上,另一方耗尽了力气,两人都在安静地喘息着,山洞里寂静如死。 很久很久之后,最后一丝阳光也落入了远处的山谷,黑夜彻底降临了。 辛秘双臂无力,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汗之后更加虚弱了。这不是个好现象,她需要补充水分食物,也需要摄入药物。 她很累了,可是这种时候也只能靠自己。 等一切都安顿好,她已经形象全无,拖着疲惫的双腿跌坐在山洞深处,咔嚓咔嚓地啃着生脆的块茎,吃起来像水萝卜,只是更寡淡无味一些,好在水分充足,之前的寨子里看到有人食用,她便记下来了,此时派上了用场。 欧阳浔气若游丝地趴在远处,侧着头看向她的方向,逐渐黑沉的山洞里只有他的眼睛还反射着亮光。 “哈……我真是个可怜人。”他笑着说,“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就见不得别人有。” 只是短暂的盟友,她都会尽全力照顾他,所以他忍不住地想,辛秘在面对着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霍坚时,又会是怎样可靠的、温和的、恍若天神一样的面孔呢? 哦,他忘记了,这触摸不到的女子,本来就是天神啊。 病痛让他虚弱了,也让他变得软弱,让他的脑子里无休无止地萦绕着一些莫名的奢望和绝望。 欧阳浔喃喃自语着,为自己感到可笑,并不指望狐神的回答,昏沉间母亲和欧阳氏家神的面孔开始在眼前交替浮现,一会在哭,一会在狂肆地笑。 可他的幻象很快被打破了。 角落里传来很轻的声音,但很坚定。 “你不可怜,死人才可怜。你还活着,就比你的母亲幸运太多,想报仇,想要别的,你得先活着。” ========== 想不到吧,是男二,男二刷存在感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