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挨饿、在薄毯之下冻得瑟瑟发抖时,曾经有过很幼稚的愿望。 想要大家都能吃饱饭。 后来,阔北的蛮人扰掠边境,他的伙伴们不少都死于战火,他又曾想过,如果这世上太平清和,没有战火就好了。 而现在,他终于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仿佛有了可以将梦想变成真的机会…… 可他却要,亲手为像幼时的他一样的无辜之人带来痛苦了。 君主与人民,悄然割裂开来。 霍坚感到迷茫,也曾在无数个无眠的午夜里感到痛苦不安,一面是他的君,一面是他守护的民,而叛军仍在蠢蠢欲动,不日便要卷土重来,贫瘠的药品、半空的粮仓,还有跟随了他许久,被塞外的风沙浸泡得面目黧黑的兄弟。 无论踏出哪一步,他都快要被撕裂。 最后一场秋雨落下之、北风开始刮起时,叛军还有叁里地便可集结城下,关大人冷眼旁观他整备兵力,发出不屑的嗤笑:“就这点物资,守得住么?” 他翻身骑上自己的宝马,将一封信鹄脚爪上绑着的信筒丢给他:“喏,陛下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 城中的军备、物资储备关大人都是知道的,这也就意味着陛下也一清二楚地知道,在这种缺药少粮的困局中,要守下这座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即使这些沉默的北地守军愿意为了皇命死在城墙之上。 但将这样一座人口上千的大城拱手送到叛军手里,又怎么是那些朝中的大人物想看到的局面? “令军撤出,待敌入城,炸毁滁堤。” 仍然只是短短的话,只有十二个字,却让霍坚心口骤然停滞,他几乎要呕出血来,眼前一阵阵看不清的昏黑,耳边血流快要沸腾,奔涌着的都是数十年来哀鸣的冤魂。 “水淹滁州城,那城中居民呢?”他切齿,几乎在逼问关大人了,偏偏这消息不能被别人知道,他只能将喉间的血咽回腹中,目眦欲裂地逼问着眼前这人。 他内心是知道答案的,滁州城的护城河便是滁水分支,上游一座建筑了八年的堤坝将洪流阻隔,这才有滁州城的安居乐业,若堤坝一开,滁水尽倾……便是整城沦亡。 而若提前将城中居民撤出,又如何诱得叛军前来? 那位他信任的君主,要他一人负这城中千人之死。 “霍将军,”关山冷冷地骑在马上看着他:“要分得清轻重缓急才是。这城中人民,到底还是我大历的民吗?” 是,他知道……城中的人都暗自期望着叛军重来,他们痛恨着大历的横征暴敛,也痛恨着这些做狗的守城军。 可想活着,想更好地活着,有何错呢? “真是可笑,”关大人像是不愿再与他纠缠,毕竟堤坝若是破了,水势滔天,整个滁州地界全会化为汪洋,他得尽早撤离才是:“现在摆出一副软弱的样子又有何用?作君之剑,便抛却虚伪人心才是,若不是你这般妇人之仁,早早着手征粮,这滁州城又谈何守不下来。” 心口化冰,滴血不流,几乎每一分呼吸都染上了寒霜。 “关大人说得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开口:“多谢关大人这几日的照拂,还请大人移步,我请大人小酌一杯。” 他看到自己灌醉了关山,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了那把乌沉沉的砍刀。 鲜血泼洒在窗纸之上。 他提着一颗头,关山的头,悄然去找了自己的副手,那个可靠的黢黑汉子。 “程林,往后你便是主将。”他解下了身上绣有玄鸟纹的盔甲,金属当啷落地,只余内里的灰布长袍。 “滁州城失守,主将霍坚用兵不利,并以下犯上,杀死督军,而你们将罪人霍坚擒获,押送回京,明日启程。”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带着虚无的解脱。 没有带有官印的军书,知道的关山已经死了,现在背负着这一沉重命令的只剩下他,只要他认罪,便不会再有人被牵连进来。 霍坚以为自己搏杀了十余年,终于穿上了人的衣裳,变成了君子、义士、英雄……可到头来,他还是那只荒野之上游荡的恶鬼。 “将……霍坚!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他低着头,看着树下神色认真的小余,喉间的苦涩翻涌。 他又哪里知道……自己还在坚持着什么呢? ===== 基友:落魄的男人我好爱,预感到了秘酱会跳出来强势又霸道地把小狗狗从污泥里面捞出来,更爱了。 我:那当然,我是甜文写手。 基友:舔文写手吧你,学名口交战士。 我:甘霖娘 另,依稀记得前面写过霍坚守的城的名字,但是写的时候发现忘了,大纲上写的那个字认不清了。。大概是瞌睡的时候写的。。本来想写口城假装屏蔽,转念一想这是po哪来的屏蔽。。 所以,就滁州城吧,前面写的那个默认改成滁州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