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得好便好。”苦楝看她周身衣着装扮,神采飞扬,手上戴着她送的银铃,头上戴着她予的凤钗,一贯的爱俏,再不是满面风霜。 曳月眼中渐渐漫上泪水,忽然抱住她,手中银铃叮当作响:“阿楝,我过得很好,也盼你好。” 曳月这一路也跌跌撞撞,却始终不曾通过银铃唤苦楝救急,像是拼着一口气,也要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凭借自己求得所求。 “我一直怕我过得很不好,也怕没人爱我,更怕无颜见你。可还好,我还是寻到了爱我的人。阿楝,我过得很好,你可以放下心来。” 夕阳之下,苦楝拍拍她的肩膀,称赞道:“曳月,你做的很好。” 尘世万年,有人抛开爱人,有人觅得所爱,有人苦修道法,各有所求,各有得失。 “阿楝,飞升之后别忘了我。” “不会的,会再见的。”她应道。 梵音再响,自那日手伤之后,她多年未曾踏足此处,如今站在旎檀寺下,也不往尊者处去。 来时与一青衣姑娘擦身而过,那姑娘瞧了瞧她,讶异地开口:“你终于来了……咦?你不是来见他的啊?” 她很是莫名,颔首客气一笑迈入旎檀寺。 楝树开得正好,紫花满树,扑簌簌落她一身,苦楝抬头往那花树,枝繁叶茂,自顾自地漂亮。 当时尊者曾问过她:“施主,为何喜欢来旎檀寺,旎檀寺里有什么?” “有很多楝树,有佛音。” “那是旎檀树,不是楝树。” 她惊讶道:“怎么会?它分明是楝树,我便是因它取名苦楝。” “是旎檀,否则这寺名为何叫旎檀寺?”缘空拨着佛珠,“如此说来,施主应当名唤旎檀。” 旎檀在佛经里意为施与安乐,可苦楝却只含了压抑之意。 那时她也犹疑不决,是旎檀还是苦楝? 如今却终于有答案了。 “是苦楝。” 她抬手一扬,紫绫从她手中飘然而去,攀挂在楝树最高的那节树枝上,清风一吹,楝花一拂,随着紫绫飘飘扬扬,在风中放肆飞扬。 紫绫伴她修行一路,亦为她挡下许多风霜,如同恨水一般融进她的一部分。 尊者赠她的东西是不能再还给他,她今日却要把紫绫留在旎檀寺。 她的一部分,她修行的一部分,所有过往迷茫锋利都如同潮水退去。 她借了紫绫的势,终归是要还的。 不能还给尊者,便还给佛寺。 “何处是我,何心是我?”她曾问道。 “诸可还者,自然非汝,不汝还者,非汝而谁。”尊者答道。 她终于能够坦然道出:“我心如砥柱,不取亦不放。” 朱墙之下,风不停息,紫花不住掉落,苦楝静静凝望那吹动的紫绫许久,终于双手合十,在树下郑重地行了佛门一礼,轻声道:“多谢。” 她大步离开了旎檀寺,身后有老僧观望已久,待她走后亦对着楝树合掌行礼,缓声道:“阿弥陀佛。” 临别之期已然逼近,再度踏入雷峰塔之时,苦楝来向尊者告别。 “天劫将至,特来向尊者告别。”她轻声道。 “施主寻到所求之道了吗?” “是的。”苦楝抬头望天,“兜兜转转,万年之后,我终于明白我所求之道。” “是什么?” “执天之道,观天之行。”风拂过她的长发,发间木簪巍然不动,她幽静的眼眸坚定不移,“经文上常言老枫化为羽人,朽麦化为蝴蝶,自无情而之有情也。贤女化为贞石,山蚯化为百合,自有情而之无情也。” “万物,一物也,万神,一神也。我寻寻觅觅已久,原来无非是这天地。我道非是有情,非是无情,不过返璞归真,依天而行。” 司命沉没在孽海之中,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她听到遥远的祝福。 “汝莫忧怖。” 她曾一笑而过,自恃离于爱者,无忧无怖。 可在伪境之中,夜深之时,斐孤拥她入眠,他熟睡之时,她悄悄把手扣进他指间,在微亮的千影灯下凝望他的容颜,于他额间印下轻轻一吻,心里盼着与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苦楝是真的喜欢他,想留他在身边,永远爱护他、纵容他,司命却不肯承认那些时光。 她原来畏惧斐孤,她害怕喜欢他,怕破了不爱不恨之我。 可司命本是执天之道,观天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