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宋克棠举家移民英国,唯一坚持要留下来的他那天陪着父母与妹妹一起到了机场,在他们办理checkin的时候独自坐在不远处等待。 当时湘郡觉得很热所以脱下了原本穿在身上的粉色外套和一顶可爱的贝雷帽放在座位上让哥哥帮她顾好。 可还没过几分鐘就有一个看起来跟湘郡差不多高却瘦得多的女孩子一声不吭的跑过来堂而皇之的佔据了妹妹的东西和位子。 宋克棠本能的想要开口询问,却在话没出口前发现那女孩全身都在颤抖。她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像是生病了又像是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恐惧似的,皮肤上依稀能看到几道可疑伤痕的一双小手紧紧拽着外套的衣角浑身不安的坐在他旁边,低下头的同时双眼又时不时的朝着各个方向观望,看不出究竟是要躲人还是找人。 「是你?」凝霜抬起靠在丈夫肩上的头也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男孩是你?」 很快,发现她擅自跑掉的那对男女在大厅范围内四处寻找着她的踪跡,目光在每一个同龄的女孩子身上驻足,然后就在马上要扫视到凝霜这一排位置时,已敏锐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宋克棠及时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一旁的她,那个动作在不明真相的任何人眼中就像一个哥哥在关心妹妹那般自然。 「可那时候你看起来好小,湘郡比你还小两岁,你却穿得下她的衣服?」他对那张脸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但可以肯定那女孩身材娇小得像个低年级国小生。 「我是进龙焰盟以后才开始慢慢长得比同龄人高的。」而在那之前,长期营养不良的凝霜一直又瘦又小。 「谢天谢地。」宋克棠松了口气般将妻子搂进怀中,不敢相信命运的神奇之馀更后怕着凝霜那次险象环生的遭遇,如果当时遇到的不是自己,她会是什么下场? 他根本不敢细想。 等确定了那两人走远往另一个方向寻去之后,凝霜便站起来要把衣服帽子脱下放回原处。 「不用了,你留着穿吧。」善于观察的他不仅看到了女孩脸上的惊恐,也看到了她身上的单薄和困窘。 「我……」她想说谢谢,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眼前这个身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大男孩声音却温柔得不像话,叫向来惯于对种种施捨口出恶言的她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 「还有这个,你小心收着。」宋克棠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块钞票和一些硬币,那是他带在身上全部的资產,「你会搭巴士吗?」 倔强的她没有伸出手接过,两人僵持在那没多久不远处便传来宋母关切的声音。 不由分说的把钱稳稳塞进那件外套的口袋里,宋克棠低下头对这个一直不愿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女孩说:「别弄丢了,一切小心。」然后便匆匆迎向已要走过来的父母离开了。 「那五百块让我在之后的十天没有饿到肚子,每天都有一个便当可以吃。」凝霜靠在丈夫怀中,声音闷闷的说:「可衣服和帽子后来都弄丢了。」居无定所的流浪儿没有能力守护好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儿童外套。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暗自想过,」轻拍妻子后背的宋克棠语气中透着万般的不捨,「如果可以让时光倒流回到二十年前甚至更早,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到你身边去。」 陪伴她、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全是黑白和伤痛,不让她完全来不及体会到一个孩子生来就该享受的快乐和温暖孤独的长大。 就连从不会让负面情绪佔领上风心生抱怨的宋克棠在这种时刻也无法不怨叹着上天的不公,怎么忍心在凝霜身上施加了这么多的苦难。 而她,竟然都挺过来了。 「谢谢你,」凝霜紧紧抱住已是她至亲的丈夫,「救了我。」 这句话迟来的道谢在二十年前就该说了,或者在六年前,或者在此刻。 泪水再一次打湿了宋克棠胸前的衬衫,原本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情绪溃堤如山洪,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这个男人感动到柔弱得像变了一个人。但现在她居然又无法抑制住眼泪的侵袭,只会无能的缩在她的避风港里当个弱者。 而随时都准备好承接妻子一切情绪的宋克棠则是不断不断在她耳边低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出现得实在太晚了。 夫妻俩终于忍不住吻在一起,凝霜珍珠一样的泪水滑过脸庞滴到他们紧贴的唇瓣上,但哭着哭着便又笑起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深深相爱的男人而感到欣喜。 他是她的丈夫。 她的—— 天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