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卫已经抵达离京最近的驿站,今日若是出发得早,不到巳时便能抵京。 想想也是唏嘘,太子三次出京都立下大功,前两次天子没提让百官到码头迎接,现下人走了, 才享受上这一殊荣。 带着这点微妙的心理,众人即使站在寒风与小雪中等候, 也没人腹诽抱怨。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站, 就站了快两个时辰, 简直都要冻成冰块。 接近午时, 前方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举着黑龙旗走来的队伍。 众人极力望去, 见队伍中的人皆系着白色腰带, 前方是一辆侯爵制的马车, 车顶蒙了白麻布,后方便跟着一口黑黝黝的大棺。太子于回京途中薨逝,想来该是临时从附近的城里采买的。 见到那么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棺材, 许多刚受过两个时辰罪的官员顿时又诡异地心理平衡了。 队伍在列队的百官前方停下。 代表嘉禧帝来的孙宦官走上前, 朗声道:“有圣旨。” 薛明芳、张峤、以及骑在马上的东宫卫齐齐下马,车夫也跳到地上。接着, 车厢后方的门打开, 白殊被知雨和贺兰和一同搀扶下来。 白殊身着一身素白, 裹着件同为白色的貂裘斗篷, 唇无血色,面如金纸。若不是有人搀着,恐怕他连站都站不稳。 孙宦官见他这模样都禁不住吃了一惊,原本想问怎么来得这么晚,此时也换了一句:“楚溪侯如何病成这般?” 白殊微微抬头,气若游丝:“经不住长途奔波,让内侍见笑了。” 说罢,也不等孙宦官再说什么,直接软软地跪下,后方众东宫卫跟着齐刷刷跪下。 这边都跪了,百官只得弯下冻僵的膝盖。 孙宦官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一通,大意便是表彰谢煐此次的功劳,葬礼要风光大办。 白殊领旨谢恩,被扶起身,又和孙宦官客套了两句。 眼角余光瞥见白泊走上来,白殊懒得应付他,干脆两眼一闭,软倒在知雨身上。 薛明芳抢步上前:“孙内侍,麻烦让路。” 人都晕了,孙宦官也不好说什么,退到一旁示意百官让开路。 白殊被知雨和贺兰和搀回马车里,一进车厢便睁开眼,眼中没有一点虚弱之相。 车厢里还有一人在——谢煐。 马车缓缓动起。侯爵的车坐四个人虽称不上挤,却也坐不太开。白殊脱下斗篷,挪到谢煐身边靠着他,给知雨和贺兰和尽量多腾些空间。 谢煐提起小桌上用炭火温着的茶壶,倒上半盏热茶递给他。 白殊接过来慢慢喝完,暖意流遍全身,舒服地长叹一声。 “下着雪的大冷天,幸好卫国公不用来守着。” 听闻谢煐的“噩耗”,年迈的卫国公自然是“被刺激得当即病倒”。 谢煐拿过他手中空茶盏,轻声问:“还要吗?” “不用了,暖个身就好。” 白殊边说边侧头,看到谢煐那张涂成青灰色的死人脸,忍不住就笑出声。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到,实在是没想到,化个特殊妆会这么费时间。加上为了不颠簸而慢慢走,最后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外头众官员跟在太子灵柩两侧入城,一路送到上景宫,看着灵柩入了门,才各自散去。 孙宦官却没走,抬脚跟进门中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