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课程他只在学校里学过,按当时老师给的评价,就是“只能对照所见做记录,没有搞创作的灵气”。而在人人随身带光脑、到处都有摄像头的那个时代,基本不需要人用画笔去为所见做记录。 白殊自己对此倒是完全不介意,毕竟他的理想又不是当画家。在得到高薪、对耗资颇巨的书法感兴趣之前,有过挺长一段时间,白殊曾拿画素描当学习工作之余的消遣,主要原因便是这个爱好相对来说很省钱。 正是因为那时打下点基础,他现在对着从图书馆里搜出的各种图纸画图,并不觉得多吃力。 不过隔了这么多年再次画人像,到底还是生疏许多,白殊废了几张纸才找回手感。 他手下感觉顺起来,便引着谢煐聊天,试图让模特放松。 “是急着让那些伏龙教的人辨认?他们会被怎么处理。” 谢煐光明正大地将目光落在白殊脸上,回道:“也不着急。他们和走私案有关系,这么大的案子,朝廷必会派人下来查,到时会把一应人犯都提走,他们也包括在内。” 白殊的视线在谢煐和画板之间来回换,随意地接上一句:“是不是还有那些私兵。可这样一来,平王他们养兵的事不就暴露了?” 谢煐:“除了平王、知州和通判,知道内幕的其余人都已经被处理掉。若是真暴露,官府还会究追他们的出身,照样要夷三族。” 白殊手下顿了下,但很快又接着画下去,嘴里也继续找话题:“那个武凉知县的幕僚呢?” 谢煐:“没人知道他在我们手上,回京时会一起带回去。人已经过了几轮刑,但一直没松口。” 白殊回了个有些吃惊的眼神:“骨头这么硬啊。” “倒未必就真是骨头硬……他明白我们要从他嘴里掏东西,只要他不说,我们总要留他一条命。若是说了,可就不一定了。”谢煐已经被他带得放松些许,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等被带回京后,他应当会透露一些消息,以此来延长我对他的忍耐度。” 白殊却是听得心下叹口气——太子这些年也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才二十岁就对各种人心研究得这么透。 他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一时间又想不出有什么可聊的。停过片刻,干脆提到让他起意画像的根源。 “葛西尔首领他们为什么也在找史更汉?” 谢煐:“史更汉手里有他们西弗然部的圣物。当年他们归附之时,要先献上圣物以示臣服,再由天子赏赐回去。结果史更汉收了圣物,却在受降仪式前发动叛乱,最后带着圣物兵败逃走。 “虽说如今他们已然内附,西弗然部也会慢慢与我大煜子民融合,但部落圣物在自己手上遗失,葛西尔心中总是不痛快。加上当年我们翻找出的史更汉尸身被损毁得很厉害,我和他都认为史更汉很可能是诈死,因此这两年一直在暗地里追查。” 白殊这次抬眼看谢煐的时间略长了些,垂下眼后画图的动作不停,状似随意地问:“史更汉当年真是叛乱?” 他手下画着画,却也留着一半注意力在谢煐身上。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未听到谢煐回答。 白殊始终觉得谢煐提到史更汉时的情绪不太对,那个人、或者说那次叛乱,必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可惜,看来太子对自己的信任还没有达到可以提这事的程度。 不过他倒也不纠结这个,毕竟他和谢煐才认识半年,还是因为利益一致而走到一起,相互之间有所保留很正常。 白殊保持着原本的观察与动笔频率,仿佛那一问毫不重要。 但,正当他准备另寻个话头,却听到谢煐冷冷开口,语气中带着森然。 “史更汉当然不是叛乱。他接到密旨,要将我和三千东宫卫的性命全都留下。只不过,他既然输了,自然就成了‘反贼叛党’。” 白殊抬眼去看谢煐,却奇异地感觉谢煐这怒意不像是因为他自己受到算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