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抓着一团纸时不时地往脸上擦,那哭泣中还不断地说着一些话,断断续续,像唱着一首死后的挽歌,李月亮从来就没有听清。 倒是张兰,哭泣的时候就只是哭,即便嘴上跟着哼两句后又变回纯粹的哭,往日的大嗓门在哭泣的时候声音也尤其响亮,抽泣的时候像是有砂纸在她喉咙里摩擦,听得人也一抽一抽。 一开始,月亮是有些疑惑的,从她记事起,她和赵阿秀的关系就算不上和谐,吵架常常发生在赵阿秀无意识地丢下刻薄的话语之后,会很激烈,那时候李柱强还在家里干活,每次她们一吵架他就会立马出门去。 那一次持刀相向就更不用说了。 后来赵阿秀瘫痪在床,每次张兰伺候她的时候,都是一边干活嘴上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这对婆媳,似乎没有一天是感情好的。 可是就在赵阿秀死后,她哭得好几次都快要背后去,气音梗在喉咙里的时候就会有婶婶赶紧上来给她顺气,而后两个人抱着一起哭,十分哀恸,听起来像天裂开了一样。 人死去后,除了悲痛,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吗?那么以后,如果她也死去,是不是张兰也会如今日在祠堂里这般哀恸嚎啕,所有人都会为她悲伤。 可是她,“我没有很难过。”李月亮看着湖面的月亮倒影回道。 月影在湖面摇曳,拖出磷光,李月亮收回撑在身后的双手,放在并起的大腿上,右手覆在左手上摩挲着手背的皮肤,腰弯了弯,说:“李越亮,为什么我没有很难过?” 如果死亡就是一件注定悲伤的事情,为什么她没有很难过? 她的眼泪不是因为死亡的人而流,或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流下,唱哭的声音一声一声地绞在她神经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泪流的冰冷。 如果她不是因死者而流,那她是因谁而流? “我好像,并没有特别伤心?”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热气在空中结成白雾,说道。 李越亮将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想要伸手向她的时候侧过头正好对上她看他的眼睛,于是手被无声又促狭地收回,手掌?了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口袋口,于是放弃地垂在一旁,手背抵着地面,手指放松自然地向掌心微蜷,他抿了抿唇,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她的衣服,说:“有时候难过是察觉不到的,这样也挺好的。” “我妈妈刚离开那会儿,我也不是很懂,就知道我爷爷急急忙忙把我叫回家去外婆家。” “后面…后面…”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像是勾起了某些回忆,头也慢慢垂下,说:”后面我才慢慢反应过来,妈妈不在我的身边了。” 李月亮侧着头一直看着他,听着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垂下,刘海垂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遮住了他的情绪,这般低着头的模样,让人觉得乖顺生怜,李月亮很想伸手抚摸一下他的头顶。 明明他一开始陪自己在这里坐着的时候好像是为了安慰她,现在说着自己的事情,语气经过掩饰十分淡然,李月亮还是听出了里面的低落,仿佛连悲伤都是小心翼翼的,冷风拂动他的碎发,碎发的阴影在他鼻骨上面荡了荡。 没有伸手摸他的头,李月亮视线下垂,看见他垂在一旁的手掌。刚才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高了她一个头还多,好像寒假里他又长高了一些,手掌看起来也比她大很多,指骨分明、修长,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糙,还有一些因为劳作而形成的薄茧。 他的衣服似乎有点短,袖口不够长没有裹住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