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一部分地方染不上色,让一部分染上去只有浅色。 当白布浸没到染浆中再取出,布上所展示的成品,必然是颜色有无数色块区分的。 可即便是只有一个色,要如何展示,才可以压过山河压过黎民百姓呢? 梅子芝将笔搁下,双手托腮,低头自言自语:“天下、百姓,这些都是陛下眼中最重要的东西。想要比这些更重要,或者更有意思……总不能画一条龙吧?” 这念头不说梅子芝,宫里的皇帝听到太子和他说秋日宴在民间有趣的传闻,知道画场比试让人好奇,一样随口说了声:“她送过一幅凤凰,这次不会要送一条龙?送龙可就无趣了。” 真龙天子听惯了臣子们各种阿谀奉承的好听话,收过无数好礼。扎染颇富有特色,做一条龙再怎么惊艳能经验到哪里去?再者说秋日宴是百官群宴,不是他皇帝生辰。龙,不合适。 另一头,同样知道京城有各种传闻的滕大人脸上系了好几块布,认真用笔将勾勒的画作上色。他的声音在布后发闷,垂着回答着身边友人的询问:“龙不合适。拍龙屁拍到马腿上,往后我名声会变得不好听。” 呼出的气将布轻微打潮,然令人惊异的是,原本好看的布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层亮闪。可想而知。要是滕大人不系着布,那些个亮闪全会沾到他脸上,入他口鼻眼内。 即便如此,他依旧咳了两声,眉头皱起:“最近身子愈发弱。不知是不是春闱几天伤着了。养了好些日子没养好。本想着天气转暖会好些,谁想一忙又倒下。” 友人在边上听这话,忙劝:“身子不好就别画别操劳了。秋日宴又不是只有今年一年。往后那么多年呢。你这画慢慢画不行么?”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在作画。全京城的人已经等着看谁能拿下画局第一。”滕大人这般说着,“我怎么可能中途放下。要是我真放下,岂不是被全天下看笑话。” 能够每三年考一次春闱考九年,如此固执的人全天下都没多少个。要知道一般而言要是春闱没考上,就这样连考了三次,也会被纳入后补官员名录。要是朝中缺人,会专程从里面挑选。当然这种挑选出来的官员,常常任职的位置既繁忙又官位低微,只有鲜少是能够乘风而上。 或许有了这补录垫底,滕大人这回反倒发挥好上了榜。 如今一鼓作气出个头,臣子能够记的滕大人这么一个人,往后一来二去求个画作,关系就有了。尤其是礼部,说不定就想要个画画功底好,能够逢年过节替皇帝送点礼出去的。 友人哪能不知道他心思:“哎。一时闲适和一世厚禄。换成我,我肯定选一时闲适了。” 滕大人瞥了眼他:“你难道现在没选么?” 友人哈哈大笑,直到临走才和滕大人说了声:“我去帮你打探下另外两位是有什么想法。你这画吧。”他看着画卷,“火树银花不夜天,总觉得该是上元节的画。春日都嫌晚了,你非要放到秋日。好在中秋有月,画个月亮画个菊花该闹腾还是闹腾的。” 画作上明月当头,京城里百姓往来嬉笑,灯火通明下隐隐可见京城城门。视角是王庭高处往下,角落处有菊花盛开,让画作带上了一点清香。细处有士子扛琴归来,更让画作上带上了一点音。 如此盛景给人以天下太平之感。往年那些气势恢宏的大江大河,未必有繁华所带来的愉悦。画作细看是精雕细琢,人物更是惟妙惟肖。当滕大人用矿石艳色点上彩,几乎就是点睛之笔,让其必成传世巨作。 此时的罗思恩,在屋里摊开了极大的地方。她面前固定好的布上,被她一针针绘上色彩。她早已有了思绪,绣的是一种意境。高山流水、曲水流觞。百姓农耕、士子聚会。恍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而她轻微用手一转,面前固定好的布竟能旋转过来,露出其后的另一幅刺绣。那是一副京城的粗略模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