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教讲究万物有灵,所以萨满巫师最擅长的就是通灵的“招魂”术。萨满招魂与道教的招魂不太一样,道教招魂术引来的魂魄,缥缈无形,寻常凡人无法看见。而萨满招魂,则是靠将引来的魂魄附在巫师身体上,靠巫师之口与活人沟通。 萨满巫师施法的时候,会又唱又跳,击鼓和歌,所以也有人管萨满的巫师叫“跳大神”的。 景阳城位处北方要塞,四周环山,少不了游猎的部族。莫愁早年在乡里生活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跳大神的人。 形式通俗易懂,可也多半都是骗人的。 想找一位靠得住的萨满,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莫愁想起之前几次与老乞丐相遇,他疯疯癫癫地鼓盆而歌,倒是像极了拿着神鼓和鼓槌跳大神的萨满。不过一看就像是混吃混喝骗钱的那种。 “老人家,您会跳神?” “你这丫头长得鬼精鬼灵的,怎么是个缺心眼呢?我要会跳神,今天不就跳了么,还让你去找萨满干什么?再者说了,你看我这身打扮,看不出我是个道教徒么?” 莫愁心里半揣着愧疚,半揣着苦涩,没工夫和这老乞丐调侃,倘若往日里无风无浪的时候,莫愁肯定会想,瞧您那干瘪嶙峋,贼眉鼠眼的劲儿,怎么看都没有仙风道骨,倒像是一只黄鼠狼成了精! 当然,莫愁没有这么想,也没说得出口。她胸口压着座大山,且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翻得出去了,实在没心思胡闹。 莫愁恭敬地道,“那老人家,您有推荐么?” 老头拿出自己的铃铛,意味深长地端详了一番,随后轻叹一口气,“旧时认得一位姑娘,如今应当已是老妪了,她是个颇有本事的。我二人有些萍水相逢的交情,萨满的腰铃是一串,这铃铛是当日她解下一个赠与我的。” 说罢,伸手递与莫愁,莫愁赶忙双手去接,可老乞丐却未见松手,仍意犹未尽地道,“生死寻常事,我和她也几十年未见了。所以寻得着寻不着,且看你们缘分了。若真有缘相见,拿这铃铛做个信物吧。” 莫愁珍重地收起铃铛,“请问老人家,她家住何方,该如何称呼呢?” “这景阳城再往东北二百里,长岭山栾云峰中。若真寻到了,就叫她苏剌大姑姑吧。你见了她,就说是周生叫你来的。你们记住,若头七之前寻不回来人,便不必执着了。回来下葬要紧。” 莫愁俯身作揖,嘴巴几张几合,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敢问老先生,为何知我身世?” 老乞丐瘦得塌腮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转眼间,又恢复了刚进门时候的一脸醉汉相。他捡起地上硕大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摆了摆手。 踉跄着转过身,嘴里又哼起初相识时候哼唱的那句,“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一如既往的鬼哭狼嚎。 他迷迷瞪瞪地向门外走去,许是太黑了,许是喝醉了,头“哐”地一下撞上了门框,莫愁想去搀扶,却见那老乞丐摆了摆手,拒绝了。 “时机快到了,尔等好自为之吧。”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顾不得收拾满院的狼藉,莫愁催促着裘致尧回屋休息去了。莫愁六神无主地晃荡到廊下的台阶处,颤颤微微地坐了下来。 及至此时,莫愁才感觉道塞北初冬的寒意,打了个寒战,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了。 谢清明不放心,再加上夜深了,也不便回家,便留在裘府配着莫愁。 他静静地与莫愁并排坐在石阶上,顺势把莫愁搂在了怀里。莫愁少有的安静柔顺,像极了一只粘人的小猫,委屈地攀附在谢清明的腿上,抬起小脸,凑近了谢清明,软软地问道,“我怀疑你,你生气么?” 谢清明慢慢揉搓着莫愁柔软的发梢,用下巴抵着她的头,“不生气,但心疼。” 莫愁顺着劲把头埋在了谢清明的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煞是安心。 “小东西,别起腻。我问你,你现在还在怀疑我么?” 莫愁对此没做回答,仍猫着脑袋不出来,轻声问道,“我的法术并不伤人,不知道为什么会伤到你。还……疼么?” 谢清明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嗯,身疼兼顾心疼,两相抵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