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日来了那帮人,冯氏担忧晚上没人在的时候,这些东西会遭殃。 阿梨说好。 薛延走过去,低低问了句冯氏有没有受伤,她摇头,薛延便就一言不发将东西都背在背上,径直往家走。 临街店铺有许多目睹了全程的人探头出来看。本还以为薛延暴脾气,盼着他能大发雷霆甚或是直接提着刀砍回去,现在见他只是沉默忍下这一切,不由觉得索然无味,将手里的花生壳往地上一扑,道了句散了散了,随后就退回了屋子。 阿梨甚至听见有人讽笑了声,说,“怂成这样。” 她没理,小跑过去到薛延身边。 桌椅铁锅都捆在一起,算不得轻巧,阿梨欲要帮着薛延分担些,被他避过,只说让照顾好阿嬷。 这一路都安静得不行,阿梨强作着镇定,她怕把这种不好的情绪传给冯氏,连滴泪都不敢再掉。摊子已经够烂了,冯氏年纪大了,又受了这样的无辜惊吓,若是她再不合时宜说些什么,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但薛延知道她在慌,因为从始至终,阿梨的手指一直攥着他衣角,像个孩子。 这种依赖感更让薛延觉得心头酸涩,他把背后所有重量都放在一边肩膀,空出一只手去握着她的,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抚了抚。 察觉到他手上温热,阿梨忽然鼻头一酸,所有委屈一起涌上来,比当时见着那些小混混提着棍子乱砸乱砍更甚。 她带着哭腔唤了句,“薛延——” “我在。”薛延垂眸看她,轻声道,“乖,待会哭。”不能让阿嬷看见。 阿梨捂着半边脸,拼命点头,说“好。” 晚上谁都没心情吃饭,阿梨热了一屉包子,哄着冯氏吃了两个,又去给她铺床睡觉。冯氏累坏了,她靠在枕头上,手拉着阿梨的,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外头还剩一点天光,柔柔洒在被面上,还有冯氏的眼睛里。阿梨读的懂她的心思,冯氏是想说,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儿,以后的生意可要怎么办。 阿梨弯眼笑一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都是活的,有手有脚,怎么会走到绝境。” 冯氏深深叹了口气,道,“作孽啊。” 阿梨垂着颈子,睫毛颤巍巍,她说,“阿嬷,也有好事的,您瞧,薛延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也对。”想起这个,冯氏弯了弯唇,“以后日子,走一步看一步罢,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总不会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再说几句话,冯氏便就困了,阿梨扶着她躺下,又掖了被角,这才转身出去。 薛延已经把灯点上了,晕黄的一盏,不算多明亮,他脱了靴子盘腿坐在炕上,手指插进发间,不知在想什么。阿梨悄声走进去,刚想出声,就见薛延有感应似的抬了头。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隐在阴影里,肩膀宽阔,比起最初见到他时,更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相对无言良久,最后是薛延打破平静,他朝阿梨伸了手,轻轻说了句,“阿梨,过来抱抱。” 他话音落下,阿梨的泪便就决了堤,所有的难过似都有了发泄的出口,她抹着眼睛走过去,被薛延揽进怀里,趴在他肩头哭的天昏地暗。阿梨真的被吓坏了,身子一直在发抖,薛延一遍遍抚着她的背,不厌其烦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不知过多久,阿梨终于平复,她摸了把薛延的衣裳,已是湿的透透了。 薛延抬起她脸,用拇指一点点把泪痕都抹掉,阿梨眼皮儿肿肿的,像个红核桃。薛延艰涩咽了口唾沫,心里难受得似是被手在拧,他俯身吻了吻她眼睛,又环着她背,两人额头相抵。 “阿梨,”薛延低声唤她名字,问,“你将今日之事全都说与我听,好不好?” 阿梨点点头,嗓子都哑了,“那些人来时,不到午时,我想着昨日与你的约定,本要收了摊子回家的……” 贺喜第一日,胡安和邀了侯才良、付六还有几个其他的人,到宴春楼去喝酒。他本也出身不错,少时风流,但结交都是权贵之子,对于侯才良这种地痞乡绅,他是不屑的。但胡魁文是个官场上的老油子,知道在陇县付主簿一家独大,而侯才良带着付六那些人独成一方势力,在街上几乎是横行,他只是个外来人,虽有着县令名头,却还是要受这些约束的,权利没有施展开的余地。 在这样情况下,胡安和就成了他打出去的一张兄弟牌,为的就是和那些人搞好关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