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看他一眼,低头时微弯了唇,小声嘟囔了句,“就知道吃。” 一碗粥很快喝完,今日春分,书院放课,薛延也不急着出门,无事可做,便就绕到阿梨身边看她忙活。阿梨做活又细又快,一早上功夫,篮子已快要做好一对,薛延蹲着拨弄了下,说,“弄得还蛮好看。” 阿梨抿唇笑,道,“我教你,学不学?” “学那个。”薛延一撇嘴,眼神扫过那一堆横七竖八的枝条,大多数叶子已经在采下来时候就除掉了,看着光秃秃的,又在水里浸过,极为坚韧。他摸摸鼻梁,问,“这样篮子,都谁来买?” 阿梨奇怪看他一眼,道,“大多是卖给农家的,编得密实的可以在耕地时候用来盛土,纹理松些的能做菜篮子。这种柳篮儿,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备上几个。” 薛延沉吟道,“卖给农家,能卖几个钱?” 阿梨把刚弄好的篮子摞起来摆到一边,答,“三文钱。” “……”薛延说,“太少了。” 阿梨笑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农家本来手里银钱就紧些,卖贵了谁会买?这都已经算是高价了,待冬日时候农闲,家家户户都要做篮子补贴家用,那时候说不定只要两文钱一个了。” 薛延意味深长看她,“所以咱们不能卖给农户,要卖给有钱人。” 阿梨愣怔,“啊”了一声,道,“你什么意思?” 薛延拽着她腕子要她起来,“你别管什么意思,按我说的做就成。” 阿梨急慌慌将袖子扯下来,又拍了拍沾土的裙摆,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薛延回,“采花儿。” 而后,他们便就提着那两个刚编好的篮子,沿着城西小河走了一路,采了满篮子的花。冯氏回家时候,薛延正嗑着瓜子在一旁指导阿梨编花篮,这种篮子比阿梨以往弄的要小上许多,一看便就华而不实,里头掺杂着长长花枝,不时有娇艳艳花朵从壁上探出头。 好看倒是很好看的,样式又新,阿梨拄着腮想,就是有谁会买呢? 冯氏赶走了围着她脚边转的鸭子,转身合上门,也站到阿梨身边,问,“你俩这是干什么呢?” 阿梨抬着脸温温笑,说,“陪薛延一起瞎忙活。” 这话听得薛延一块瓜子皮差点卡在嗓子眼,他拍拍手上残渣,伸手拧阿梨鼻尖一下,凶道,“等着爷卖了钱再收拾你。” 阿梨抹一把鼻子,和冯氏一起笑。小院里阳光灿烂,墙角支起了葡萄架,阿黄趴在阴影下,呆呆看着他们,背上染一层斑斑点点的橘光。 -- 时令鲜花禁不住时间,第二日一早薛延便就带着阿梨去街上卖。只是阿梨没想到,他口中的有钱人,竟然是宴春楼的韦掌柜。 陇县地小,但也有三大酒楼,宴春、福香、全聚名。三者不相上下,谁也分不出个好中差来,但宴春楼占地最大,足有三层楼,位于灯市街口,是个人来人往的好地方。 阿梨仰头看那块鎏金牌匾,不由紧张,她咬咬唇,问身侧薛延,“真要进去?” “来都来了,不进去站这做什么。”薛延忽而冲着她勾勾手指,附耳道,“这家店我以往来过,进门后东侧有个酒水柜子,上面摆两盘盐花生盐瓜子,那是不要钱的。你若是饿了,便就抓两把,若是有人看不惯来追咱们,你便先跑,我殿后护着你。” 阿梨被他逗笑,嗔了句,“不正经。” 薛延勾一边唇角,胳膊虚虚搭在阿梨颈后,带着她往前走,道,“你别怕,大不了就是不成事罢了。咱们大大方方往外走,人家不知情的都还以为咱吃饱了要回家,丢脸又能丢哪里去,是不是?” 阿梨弯着眼道,“以往没看出你这么能说会道。” 薛延垂眸,轻笑了声,手指微勾搔了搔她下巴。 正是大清早,店刚开门不久,里头没几个食客,就几个杂役拿着扫把抹布忙来忙去,小二肩上搭一条白手巾,懒洋洋靠在楼梯口抠指甲。 门口传来响动,小二一抬眼,瞧见拎着鼓囊囊一个大包裹的薛延愣了一下,转而又扬起笑脸,哒哒哒跑下去,甩一下手上巾子道,“哟,薛四爷,许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他一偏头,又看见俏生生站在薛延身侧的阿梨,眼一转,又道,“薛四奶奶,什么风儿把您也给吹来了?” 这一声薛四奶奶叫的阿梨浑身说不出的别扭,只觉得这小二热情是蛮热情的,就是言语间太过油腻,假得很。小二浑不自知,仍自顾自招呼着,引着薛延往桌边走,道,“您二位要来点什么?溜腰花怎么样,猪是一个时辰前我眼见着现杀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