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珏进来时,姜见月的头发已经干了,换作他自己披散着湿发,在后背的衣服上留下深色的湿印子。 他还套着刚才的脏衣服,这是没办法的,他走到净室后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能换的衣物。 在潮湿的净室内站着,四周似乎还残留着姜见月的气息。如果不洗,那他现在就应该回去…… 但最终,沉珏平静地解开了衣带…… 屋内姜见月正坐着看书,边上谢殊在一个矮凳上替她扇风。 她头发挽起来,斜插了一只坠着珍珠流苏的步摇。发髻挽得简单又松垮,不像她自己挽的,倒像是谢殊擦干头发后替她挽上的,并随手挑了首饰盒里一支漂亮却尘封的步摇。 这支步摇沉珏记得,有一年中秋吃团圆饭时姜见月带过。但她守寡后便打扮得素净,许久从不曾见她带过步摇之类繁复的饰物。 姜见月在很专注地看书,脑袋与目光时不时游移,翻书时的动作也会使得那流苏止不住地晃。 流苏垂落在她的脸侧,投下摇晃的光与影。 光影带来遐思。 沉珏想,他就像是这华美的流苏,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能在她身侧注视着、陪伴着。却又忍不住在她行止静卧间轻轻摇晃,妄图以微弱的珠串相击搏得她的在意。 而在这不停息的晃动中,偶有一次,姜见月会抬手,漫不经心地抚摸一下珠串…… 因为晃动太过,会勾住她的头发。但仅仅只是这蜻蜓点水的一碰,她便又去专注看她的书了。 而摇晃的珠串、以及沉珏颤抖不已的心则被轻易安抚、平静下来。 不仅仅是他,谢殊也是如此,他拿着姜见月的团扇替她扇风,即使冰盆就在她的身侧,他也要用风把凉气快点送到她身上。偶有一次,姜见月会在翻书的闲隙里低头冲谢殊淡淡一笑。 还有沉琢…… 沉珏既然记得这支步摇,自然也记得,那次饭后请了戏班子来,一家子坐在一起听戏。 沉琢自然同姜见月坐在一起。众人都在看戏,唯独他不是。 他歪着头看姜见月发上的步摇流苏。 那么专注、炽热的眼神,终于引来姜见月的侧目。 “怎么了?” “没什么。”沉琢捋了一下珠串,“怕缠到你的头发上。”他说着便笑了,许是因为在说一个小小的谎言,目光终于落到姜见月的面上,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姜见月手里一把松子正剥着吃,抿了一颗在嘴里,看着他笑也忍不住笑。那颗松子没噙住,掉到她的衣领上,被沉琢摘了去。 两个人莫名其妙一通笑,众人还以为是被台上的戏给逗乐的,并不在意。 但不在看戏的不止沉琢一人,沉珏的目光同阑珊的灯火,格格不入。 他也没在看戏,他在看他们。 笑过后的姜见月又抬头继续专注于她的戏,只是这次松子不吃了,因为有只手在桌下被沉琢偷偷牵着。 而沉琢的微笑也变得安然,似乎被这出阖家团圆的戏给感染。 …… 他们都是一样的。 沉珏走向姜见月。 姜见月就是有这样的力量,沉琢也好、谢殊也罢,当然包括他自己。 他们都是她手上任她调整的一根线,松弛紧张全在她一念之间。 姜见月听到沉珏的脚步,抬头对他一笑,“洗好了?” 但至少这次,她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嗯。” 他不是一出戏的旁观者。 这便足够了,哪怕他只是她戏中的一个配角。 可除了她自己,谁又能是姜见月戏中的主角呢? 沉珏搬了个凳子也挨着姜见月坐下。 她短暂的温柔与依赖,是她赐予他的甜美奖励罢了。 但他喜欢的依然是最本真的那个她。 一个有点“坏”的姜见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