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一丝倦意划过她的脸颊。 “您的敌人是谁?”薇拉问,“是谁把这座富饶的黄金之城变成现在的模样?” “我怕我说了,您会心生畏惧。”多斯克王说。 薇拉听到对方这样说,嘴角突然扯起了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如果您的敌人比我的敌人还可怖的话。” “您的敌人?”多斯克王问。 “塔阿修的王,我从前的丈夫。”薇拉说。 沉默,又是沉默。空气肉眼可见的凝滞了一瞬间,那缺乏存在感的王后抬头惶惶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接着又匆匆低头。 多斯克王却在脸色一阵的青白后,爆发出了大笑。 “您真是了不起。”多斯克王哈哈大笑着向薇拉举杯,“您一定比我前几次见您,要勇敢得多。” “也强大得多。”薇拉也举起酒杯。她杯中的酒并不是佳酿,而是泛着沉淀的劣酒,这并非多斯克有心怠慢,这已经是他们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酒了。 薇拉将浊酒一饮而尽,她的口舌有些发麻。 “那些精灵和你是什么关系?”多斯克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听命于我。”薇拉说。 “好,很好。”多斯克王摸了摸自己唇上的胡子,“我的敌人是第二王帐的那群野兽。” 托福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多斯克城邦一直在戴洼的夹缝中悄悄发展着。多年以来,三大王帐彼此对立,争锋而行。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互相紧盯着,只待对方稍有示弱就猛扑而上生啖血肉。 多斯克在王帐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危局中发展至今,薇拉在佩服多斯克王的时候也会感慨一句,时势造英雄。 “戴洼的无冕之王老了。”薇拉瞬间就意识到了,时间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第一王帐的统治者威慑着这片土地几十年,就像雄狮领着鬣狗,然而他并非神明,岁月让苍老爬上了那位统治者的脸颊,暴露出了不可忽视的顽疾,“我听说那位可汗无法生育,没有亲生的儿女。” “是。”多斯克王回答,“虽然他还活着,虽然第二王帐与第三王帐还恐惧着他。但他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我知道,他们知道,连你的国王都知道。” “给我说说第二王帐。”薇拉说。 “哦,与之相对的。第二王帐有一位十分优秀的年轻人,他成为了他们新的可汗。他和上一任可汗,他那满身赘肉又庸弱贪婪的叔父截然不同。”多斯克王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回忆,也似乎在思考,“他年轻,强壮,比三大王帐的每个可汗都看起来健康,像个正常人。” “年轻的领袖?一定野心勃勃。”薇拉笃定地说,“他叫什么?” “巴特尔。”多斯克王继续说,“他不仅有野心,还更聪明。他眼中不只有强军猛将,多少年来,王帐们只追逐最肥美的草药和最凶悍的魔兽群。对我们这个生长在偏僻之处,靠着商贸和农业残喘的“羸弱”小城视而不见。但第二王帐的这位可汗,他看到了商队隐藏的巨大潜力,也看到了农民比猎手更长远的发展途径。” “他盯上了你们,他想要多斯克城。”薇拉总结。 “哦,是,女士。”多斯克又说,“只有我明白,他似乎想要整片戴洼,但第一王帐和第三王帐没人察觉出他的意图,只以为他想要一座在他们看来毫无价值的小城。他们对我们的战争,不,侵略,甚至无法打破三个王帐的对峙平衡。真是可悲啊。”多斯克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您打算怎么做?”薇拉想了想,才问,“恕我直言,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您打算迎战吗?我认为您胜利的几率不大。” “您太客气了。”多斯克王为自己斟酒,豪爽地开口:“胜利的几率?我们根本没有。”他毫不避讳地向薇拉阐明现在的困境,“您知道王帐来袭的军队有多少吗?三千人,这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支军团,而我们举全城之力,去掉农民和工匠,所有能战斗的男人,也不过三百人。” 薇拉沉默,她已经感到了一阵悲哀。她的养母阿若曾经称多斯克城为戴洼唯一的文明之火,但她现在却要眼见这束脆弱的火焰被野蛮的黑暗所吞噬。 “您可以离开。”薇拉谨慎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多斯克王回应他的又是一阵笑声:“离开?逃走?去哪儿啊?我年轻的朋友。我前方是广袤的戴洼沼泽,失去城邦和水土的族人会一瞬间沦为奴隶,我后方是大河,大河的另一侧是伟大的塔阿修王国。我们在越过河水中界线的一瞬间,我招待过的,你从前国王的军队就会举起弓箭将我们射穿。” “多斯克城注定陷落。”多斯克王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酒,“而多斯克的战士永不退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