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生气了罢。不过殿试之后也就临近收网了,届时便无需打哑谜,耗了这么久,姬墨舒累了,她同样累了。 直到快要离开这个山谷姬墨舒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她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手上正攥着一个兔子吊坠,唇瓣微抿,随着时间推移距离拉长,抿唇的动作也越发刻意。 苏娘,苏大夫,就连白芷都在那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人远行。人心随着距离拉长也在一点点远离,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似相熟的两人在一点点的变陌生,让她茫然,也惶恐。 悲欢离合虽占据了一生中的半壁江山,人情世故自古都是如此轮回,周而复始。终于,在马车驶出山谷的时候,姬墨舒抵不住心头的触动,她撩开了车帘回头望去。这一望,便是望眼欲穿,这一眼,承载的感情复杂到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视线中已经瞧不见苏娘了,只能依稀看到隐没在山谷间的清幽别院,她揪紧衣角,未几,两行强作坚强的晶莹顺着脸庞流淌下来。 半月后,到了六月中旬,夏季特有的气温已然初露头角,北方的太阳到了夏日仿佛没有休沐日,每天都不会缺席,毒辣阳光终日炙烤大地,仿佛要把地上的花草树木,又或者人活生生烤熟。 京城不同于江南一带湿润温暖的气候,这里冬日寒冷干燥,夏日则炎热干燥,干燥的空气让鼻腔传来细微刺痛,炎热的温度更是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姬墨舒拿水浸湿帕子擦了擦脸,一路过来她的脸已经油滋滋了,上面似是蒙着一层油膜,不仅闷,还特别难受,精神也因此昏昏沉沉的。把脸擦干净后,她看着人来人往繁华依旧的京城,十分感慨。 京城繁华依旧如昨日,她们离开的大半个月在京城似乎没有掀起任何风浪,哪怕是那晚凶险的花船行刺同样没有激起任何水花。那晚对她们来说是生死一线,可对京城百姓与贵胄来说只是千千万万个平常夜,当然,除了某一人除外。 刚刚来到上回进京租住的客栈,还未下马车,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墨舒,你可算回来了?”顾婉约快步走近,发现马车里下来的人确实是姬墨舒后顿时惊喜万分。姬墨舒半个多月前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家眷都不见了,眼看着临近殿试却依旧不见人她急的团团转。虽然姬墨舒考不考试她管不着,但如今的她是真的把姬墨舒当朋友,突然消失半个多月可是担心了一番,还以为出事了。 “对呀,这不是看着要考试了吗?怎么了?”姬墨舒有点受宠若惊,她借着春花的搀扶下了马车,这时候顾婉约才看见姬墨舒手上缠着绷带。 “你弄伤了手?” “嗯,不小心摔到了,不过已然上过药,不碍事。” “这个节骨眼怎的不小心些,好在伤的是左手,若是伤了右手才麻烦,你小心些,莫要碰水了。”顾婉约不免有点担忧,姬墨舒伤的可不轻,两日后就得考试,也不知道受不受影响,这出去一趟怎的还带着伤回来。 “好了,我晓得的。”姬墨舒有点不好意思,对这半道认识的‘同僚’展现的好意实在不适应,明明之前这家伙孤高又别扭,现在倒是亲和起来了,看来进京一趟见识过世面大家都有所长进呢,她又问,“房间还在吧。” “在的,我让掌柜多留几日。” “谢谢了。” 回到客栈,一通麻利的接风洗尘,吃饱喝足后姬墨舒倒头便睡了。距离殿试只有两日,在此期间她便安心养精蓄锐。 两日后,姬墨舒与顾婉约一同前往礼部。 鲤鱼一朝跃龙门,能够进入殿试的便都是天子门生,礼部尚书召集这些准进士们开始分发殿试穿的礼服。 参加殿试是不允许穿自己的衣服的,需要穿官府统一发放的礼服,而且还特意严肃的叮嘱他们特别是寒门学子今晚回去务必洗干净自己,头发也得洗干净梳好,现场教导了他们一些宫规宫礼让他们熟练下跪行礼,甚至最后还一再叮嘱一句,‘殿前失宜乃大罪,莫要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功亏一篑’,这话说的着实叫人不敢大意。 于是乎,今夜姬墨舒还真仔细洗了一遍,连手上的伤口也换了一遍药,但不是因着礼部尚书的叮嘱,而是对功名的看重与认可。进士及第既是家族需要,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事关证明自己的实力,有助于建立信心,这对常年辗转病榻陷入自我怀疑的她而言至关重要。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了,她信心百倍。 顾婉约更是热泪盈眶,几乎当场就对礼服跪拜了,仿佛朝圣似的。对她来说,出头说明家族能够过上好日子,进士,进入士族的行列,改换门庭,是希望。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夜不能寐的一夜,有人想着自己能考几名,有人想着今后改换门庭后的生活,有人想着以后的仕途前程,也有人想着为官后的站队,而姬墨舒,却想着苏娘。 这才刚到京城,她就想她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