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骑虎难下。 “思成,好酒留着以后慢品。”程谨言抬手要拦。 程思成并不买账,“今天机会难得,正好,葡萄酒喝多了,你也来点白兰地。” “这酒确实不错。”程述尧握着酒瓶,如同端详艺术品,“不过,谨言酒量浅,还是我来吧。” 清脆的敲杯声响,划下休止符。老太太面色如常,问:“你们挑好酒了吗?让大家在边上等着。” 插曲暂停,第一道开胃菜上桌。 没多久,有人借着由头向程述尧敬酒,家族中的旁系,也是程思成的鹰犬。言辞很客气,倒不像是帮着程思成,可能怕惹上是非。 再看今晚赴宴的这些人。以三叔为代表的鸽派,多数与已故的程效文夫妇交好,一贯平和;而从属程述尧的鹰派,行事强势理性,拥趸者众;程思成一方的保守派,具有威望,但缺乏远见,一窥大厦将倾的颓势。 老太太像一杆秤,平衡着家族里各人的位置。 氛围幽静,光线昏朦,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看不真切。玻璃窗反光里,这场晚宴像一幅神秘莫测的油画,每个人都是戏中人。 席间,一直有人在给程述尧敬酒,自然,也有人给他挡酒。 底下传来窸窣私语,周围沉闷的气氛流动起来。 程珣低头切好牛排,给到她餐盘里,他们依旧轻声聊着天。 他注意到餐桌上的动静,“四叔可以借口推掉。”难不成真要把一整瓶喝完? 目光越过影影绰绰的摆花,略一停留,宋煦抿唇说:“他不会醉的。” 她转头问佣人,“有白葡萄酒吗?”指了指杯子,“把这个撤掉,我不喝饮料。” 男佣看了眼程珣,是他吩咐给宋小姐上的热饮。 程珣放下刀叉,“你上次身体不舒服,少喝点酒,太凉了。” 她来例假手脚冰凉,有时头痛腰疼的,练舞又需要控制饮食,比起拿奖争名次,她对自己的身体不够爱惜。 宋煦才不听劝,她心念一动,把自己的那杯同他的交换。 她迅速换好,得逞道:“哥,你不喝我喝。”程珣拿她没办法。 餐桌上,男人们人手一杯酒,其余人喝软饮,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 两人换酒的小动作,跟一般情侣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旁人瞧见动静,很快,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那个女孩是谁?程珣的女朋友吗?老太太竟然点头了?” “程述尧的教女,她和程珣青梅竹马……”一提及四叔的名字,明显放低声音。 “我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听说,老太太不喜欢她?” “你不想想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宋煦神情如常,她抿一口葡萄酒,轻晃着酒杯,酒痕挂壁如泪流。 跳芭蕾多年,女孩有纤直的肩颈,高挑舒展的身材,场合所需,只要不破功,她坐着就是一位教养极佳的淑女小姐,她能扮好各种角色,骗过很多双眼睛,也不怪有人真当她是哪家的小姐。 在座了解她本性的只有三个人—— 老太太、程珣,以及她的教父程述尧。 反正,她又不姓程,随便他们怎么说。在程家这几年,她听得太多了,不会上心。 她向前看,不代表会遗忘以前的事,过一年,就要多长点记性,摆正位置,从长计议。 这会,程思成开口:“圣诞一过,程家有好事将近。” 有人配合问:“什么好事?” 程思成看向他们,故弄玄虚道:“好事多磨,再等一段时间吧。” 话已至此,老太太缓声说:“日子快要定下了,我和述尧在商量订婚宴的日期,趁着假期,把两个孩子的事办掉。程家也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再一追问是谁的喜事?老太太的孙子程珣,与程述尧的教女。大家纷纷称赞,果然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世上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姻缘。 老太太笑容满面,望着即将定下婚约的他们。 “述尧,原来是你的教女和程珣。两个孩子很相配。”程思成向他祝贺,“恭喜。”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