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帮他拿回印章,代价就是他自己的命。符纸不凑效,你也不愿出手,等他的就只有‘天罚’。敖家最后一条龙被雷劈死,你想看到他那样么?” 浓云里,苍龙显现。依稀从九天之上,雷鸣电闪之中,闻怒海狂涛。 “刚聊几句,我想他是……准备好了。” 黑衣男人走了,走之前,将大衣留在副驾驶上。兜里那枚印章纹丝未动,垫着红绸。几分钟前,他消失之后,除了一条短信,还有两句语音。 “松乔还小,我拜托‘无相’代我照顾她。基金会将定期打款进你们的账户,南海有人做担保,你可以放心。” “我是个不称职的爸爸,今天就要去受天罚,不能送她上学了。告诉她,我和妈妈都很爱她,但有些事,我们不能不去做。” 暴雨倾盆。 龙死了,伴随今年最大的台风登陆。车里寂静得如同默哀,天上雨落纷纷,是龙鳞千万片化作细雨掉落。 电话那头,女人呼吸深沉。 “这条老龙的女儿,学校在哪?” 男人很疲惫似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车往哪里开。“地址我发你。但要怎么安排?这可是南海敖家的女儿,仇家比我tm这辈子赚的钱都多。” “没想好。我先去……送她上学。” 02 李凭醒得早,醒来时窗外雨流如注。 电台播报着台风过境的消息,他起身刷牙,洗脸,对镜子,看自己泛血丝的眼睛。 三天前他来香港出任务,然后连夜赶回上海。这里不是香港中环的四季酒店,而是黄浦区老城厢还没来得及拆迁的石库门联排房。认床的毛病没改,他以为这次能睡个安稳觉,却没能如愿。 这次的港城斩鬼难度不小,和鬼有羁绊的那人,是个地产大亨。可那个鬼,只是个小女孩。 女孩穿着红裙,站在九龙城寨破败如地狱的蜂窝型高楼前,天井里落下红雨。她抱着破旧的泰迪熊,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终于来接我放学啦,爸爸。 于是回上海后第一晚,那个陈年旧梦,就又来找他了。 那个人穿过一层一层的宫门,在尸山血海里把他捞出来,抱住。冰冷的吻落在唇上,竟然有烈火燎原的气息。 梦里他叫她野丫头,很不屑的语气。 野丫头,你来做什么,来送死吗?我是个没人要的太子,全天下,母后不要我活,没人敢不让我死。你来,是也想看我的笑话?还是想讨几个赏钱,那你可找错人了。我现在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他用尖刻的话嘲笑她,用力挣扎。可她用麻绳把他捆在背上,一步一步,把他背出宫。 他们走在旷野里,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偶尔,她把他放下来,喂他吃东西,喝水。他不愿进食,她就把吃的含在嘴里,撬开牙关喂他。 他被呛得咳嗽,但活了下来。身上的死肉被她用火烫过的刀尖剜去,用嚼过的草药敷上。他们像两只相依为命的狗。 走到天地尽头,他终于醒了。草原茫茫,他没看她。 野丫头。当初我留你在宫里,不过是看你会跳舞,长得美,又不会说话。你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我的宠物罢了,我心里没你,你也不欠我的。 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左边,说,你若是想要我的心,怕是太迟,我的心,已经死了。 她笑,旭日初升的第一丝光照在她脸上。开口时说的,却是让他出乎意料的异族语言。 粟特语,他从前学过。跟随她的唇音,读出了那句话。 “我心悦于殿下,与殿下无关。” 真奇怪,这个女人。 他们走过草甸,穿过雪山。沿着雪山脚下的河流一直向西,不知道走向什么地方去。问她,她也不说,只是手指前方。 “我的故乡昆仑山,有片不死之地。找到那里,就能治好殿下的心病。” 可他想,他的心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只不过是在经年累月的痛苦里浸泡太久,回头看时,心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但她信,他就也信。 他们这样走,从春寒料峭走到山花遍野。夏夜里并肩看星河浩大,头一次没在发烧呓语,也没有口渴昏沉时,他吻了她。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