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把窗户打得噼啪作响,盖住了讲台上数学老师讲题的声音。 袁莱看了一眼正撑着下巴望着窗户外的同桌,小声提醒:老师已经没有在讲话了,正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黄佳琪听着雨声昏昏欲睡,可是意识里让她觉得不安,果然下一秒她的名字从数学老师的嘴里被中气十足地念出来。 好在老师是新来的,没有过分地为难她,只是警告她接下来要认真听。 放学了雨仍然没有要停的趋势,黄佳琪自认倒霉,黄伟昨晚上确实提醒过今天会下雨。 袁莱拿着伞走过来问,要不要送她回家。 “行,但是就别送我到家了,送我去站台那边就行了,你家跟我家反方向,等会送完我你再回去可远着呢。” 袁莱的伞也不大,两个女孩子身形还单薄,勉强能挤下。 直达黄佳琪家门口的那路公交车迟迟不来,她担心耽误袁莱回家,让她先走,袁莱安抚她两句,就先离开了。 这破落县城哪里有严苛的交通制度,平常日子里公交车也常常不准点,更不要说这样恶劣的天气。 众人等待很久的194路公交车姗姗来迟,黄佳琪却被车轮碾过水洼而溅起的脏水泼了个彻底。来不及埋怨,上车的下车的、收伞的打伞的、叫嚷的一股脑撞人的混作一团,天已经黑下来了,这是最后一班会绕过她家的公交车,所以她也不管谁踩着她、谁磕着她,她推到谁、撞到谁,也一头往车里塞。 她把堵在车门前的人墙扒开一个口子,趁此时试图往里钻,一只手却把她从人流里轻巧地扯出来。 她眼看着那条缝又迅速地黏合,绝望地甩开那只手,又恼恨地往前冲。 “别去了……” 身后的人吐出一口叹息,她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仍然用两只细瘦伶仃的手去够车门。 男人轻易地控制住她的肩膀,像是一个要从后面拥抱住她的姿势。 她像是此时才注意到身后有人的样子,被雨淋得苍白又湿润的脸转过来,在看见那个男人时惊喜得眼睛也发亮,水亮水亮的。 “爸!”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是愉悦的,但周围已经没人在意她碰到了什么高兴事,他们或落座或被挤到车窗玻璃上。 公交车从两人身后驶过。 黄伟看着她落汤鸡一样的狼狈模样,扯了下嘴角,把她又拉回到自己的黑色大伞底下。 “回家吧。” “爸,公交车过站了,咱们怎么回去?” “我开车过来了。” “可是还是会被淋湿的,雨这么大。” 大伞就是宽敞,再来一个人也是足够的,父女俩在伞下也隔着一段距离对视。 他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不新不旧的面包车,解释道:“不是摩托车。” 黄佳琪有些意外:“爸,你买车了?” “没有,刚刚帮老板运货,他说下雨了让我开回来。” 黄佳琪点点头,跟着爸爸上车了。 父女俩的关系一直不近不疏,这次爸爸来接她,的确让黄佳琪很疑惑。 她试探着问他怎么想起来接她放学来了? 黄伟开着车,闻言回答道;“知道你不会带伞的,顺路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长记性。” “爸!”她有种被踩到尾巴的窘迫,也有种好像受宠若惊的难言的羞怯,于是这一声叫唤便明显带着撒娇的意味。 她一直是个比较坚强的小孩,有时候黄伟也觉得她有些太沉稳早熟。 所以别说他,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在黄佳琪这声类似于娇嗔的“爸”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沉默才是父女俩最常见的氛围。 估计是今天难得的爸爸对她表示了关心,所以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哈啾!”打破安静的是黄佳琪感冒的预兆,她迅速掩住口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车窗外。 车子渐渐停了下来,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在视线就被蒙住了——是一块毯子,儿童毛毯。 “淋湿了,擦擦吧。” 她把毯子拽下来不作声,解开皮筋开始擦擦她的头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