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金来来熬不住无聊的等待,连打几个哈欠后意识不清地倒在钱多多腿上打起呼噜,钱多多则收起原本捧在手上的书,替她遮住灯光。肖明隐附在随手抓住的一个中年大叔身上,接了一副蓝牙耳机专注地捧着手机斗地主。晏方思中途出去了一趟,带回一杯冲泡好的果茶递给沈歆解腻,因为她刚忍不住吞掉了一块脸盆大的枣糕。 只有韩夕恪守本分,时刻关注纪知云的动静,每隔两分钟确认他的状况。 纪知云睡容安详,若不是他的眼球转动,根本看不出他正在经历一场人生大梦。 大约过去二十分钟,他猛地从床上坐直身子,把周遭沉溺在自己世界里的一圈人吓一大跳。他睁开眼,迷茫地扫视众人,找到最为熟悉的面孔。 “沈……沈歆?” 冷不丁被点名的沈歆叼了半块桃酥,抖落一身瓜子壳趴到他床边,把嘴里的半块饼再掰一半递给他,“纪知云,你醒啦,请你吃饼。”想起他该有些变化,又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你记起什么了吗?能正常说话了吗?” 纪知云愣了半晌,不明所以地接过小半块桃酥闻了闻,僵着嘴角捏在手中,而后才想起要点头:“谢谢你。” 沈歆见他不稀罕自己的好意,心里有些不高兴,“浪费粮食不是好习惯,你不要吃就还我。” 纪知云在她的热切注视下干咽了手中桃酥,捂着嘴疯狂咳嗽,气若游丝地伏到她跟前,“那边几位是?” “哦哦,那两个小朋友叫做金来来和钱多多,是我的远房亲戚。戴眼镜的男人叫韩夕,是之前来过你家去的驱鬼大师。这个是我相公,我们有一次在火锅店见过的。” 纪知云随着她的目光一一望过去,与晏方思视线交集时的停顿略微长久一些,“你的相公?” “嗯嗯,我们没有领人间的那个小红本本,但他的确是我相公了。” 晏方思抱着手臂,朝他挑起眉,用眼神告诉他:“你没机会的。” 沈歆分毫没有注意到男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与勾心斗角,在介绍房门口那位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时犯了难,她抓着头发搪塞道,“至于他,你就把他当作一个不重要的路人甲。” 纪知云点点头。 沈歆戳戳他的手臂,“你也跟他们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刚才的桃酥似乎仍有些许残留在咽喉,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不晓得是否因为在众多陌生人面前放不开,他讲话格外慢:“我叫纪知云,出生在荻水镇。” “嗯嗯。”沈歆接着他的话,搬出准备许久的措辞往下说,“你前些日子随我们一起出去郊游,在山里摔倒,磕到了脑子,忘掉许多事。” 韩夕扶上滑落鼻梁的眼镜,不自然地补充道:“你不必着急,过去的事情你会一件一件地记起来的,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纪知云慢吞吞地应了声,皱着眉在太阳穴按了按,“我依然很累,能否再让我休息一会儿?” 不仅他困,金来来也因房间内的点起的助眠熏香而犯困。听他这么一说,如获大赦,挥舞着手臂推钱多多和韩夕出去,“别打扰人家睡觉啦。” 一拖二,二带三,一群人接连走出房间,走在最后的沈歆好心帮他带上房门。 纪知云捞起身后的枕头,用力捏了捏,滑进被褥,向着窗外侧卧。 “荻水镇……”他喃喃着闭上眼。睫毛像是半透明的羽扇,借着窗外照进的清辉落下一片稀薄的阴影,将他的脸衬得安宁而无害。 没等他阂眼几分钟,半掩的门扉“吱呀——”地拓出一条大缝,有个身影蹑手蹑脚地钻进来,来到他的床边,在他床头柜上放了个东西。 “纪知云,我知道你还没睡。睡太多不太好,要是你半夜醒来无聊,就玩玩手机好了。” “沈歆。”他忽然出声叫她,但没有动,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怎么啦?” “我可否……”他顿了顿,改口,“我能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啊。” 沈歆离开房间。 脸孔朝着窗外的纪知云转向房间另一侧,在床头柜上摸到沈歆留给他的手机。他按亮屏幕,在锁屏里看到自己的脸。屏幕中央的男生歪着脑袋,故作忧郁地斜望天空,栗色短发下的耳垂上挂了一排银圈。 屏幕因久不触碰而变暗。 而房里没开灯,漆黑的屏幕上只能依稀映出一个模糊的面容。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