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拧干布,却发现他自额头到颧骨的一道新鲜的伤。血淌到眼里已近干涸,结了一层薄薄的翳。 是他。 沈歆不住地颤抖起来,近乎无法呼吸,可这具身体依旧如常地运转着,为重伤昏迷的伤患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千年前的他,竟是这番模样——暴躁、好战、自负,与她想象的全然不同,但确能看见千年后的一点影子。 “‘苍溯君’,他可一次也没有提过这个称谓。”沈歆如此想着,渐渐地感到那股拉扯着她与蘼芜仙的力量徐徐弱了下去,她作为沈歆的一部分在这具身体中消隐了,在此刻完全变成了蘼芜仙——他的故人。 蘼芜仙没有在这位病患身边停留多久,给他头上缠了圈细布便准备照看下一位伤患。可刚起身,手腕冷不丁被捉住了。 “水……给老子拿水来……” “梦里还这么大爷。”蘼芜仙用力掰开他的桎梏,取杯子为他倒了水。 随后的几天,这位苍溯君依旧不让人省心。医帐里陆陆续续送来不少伤员,他逮准机会就扯了脸上的布裹往外逃,每逃一次就劳医帐派人兴师动众地去捉,到后来医帐干脆给他安排了个豪华的独间,给他自己闹腾去。 医仙们在领教过他的脾气后纷纷推脱照料他的责任,也只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蘼芜仙敢跟这位大名鼎鼎的苍溯君硬碰硬。 苍溯君威名在外,蘼芜仙有所耳闻,可并无兴趣深究。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不听话的病人而已,不给他来点厉害的就记不住教训。 而在苍溯君眼里呢,这蘼芜仙就是个既不温柔也不体贴,还时常面无表情地诉诸冷暴力的女人,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行,成天凶巴巴地命令他养病,什么乐趣也没有。 两人相看两生厌,大眼瞪小眼地耗到他身上的伤口结了痂。 虽说他身上的伤口好得快,可脸上的伤不然。在蘼芜仙的监管下,这位爷暂时放弃了出逃的计划,在医帐里好吃懒做,四处找人不痛快。他嫌脸上缠布条妨碍他欣赏自己的美貌,纱布包一次他剪一次,伤口根本没法好。 蘼芜仙一气之下使了束缚咒,给他脑袋包成个蛹,只留一只眼看人和一张嘴出气——咒术非她不可解。 暴跳如雷的苍溯君又起了逃跑的念头。 这一次,这位爷逃到了战界边境,再往前一步就是滔天战火。兵刃相接,战马嘶啸之声落入苍溯君耳中,赤红的火光映在沉黑的眼眸里,挑起里他沉寂多日的战意。 他垂手一握,数道黑影沿着崎岖不平的沙土游弋前来,拔地而起,在他掌心聚集成一把弯刀。弧光自锋利的刀刃上流过,影刃与主人产生共鸣,如同按捺不住见血欲望的猛兽,低声嘶吼起来。 “乖,等会儿有你表现的机会。”苍溯君轻抚刀锋,“先帮老子把这杀千刀的头套劈了。” 影刃头一回得到如此怪异的指示,有些紧张。“铮”地一声,随着主人高扬地手臂径直劈下,将将切入布条之际,被一只素手夹住刀锋。 影刃猛然一颤,竟将主人的手腕震得差点脱臼。 “喂,你做什么?”这话不知是对着刀锋里映出的蘼芜仙还是手中不争气的弯刀说的,反正头套下的苍溯君肯定是面色铁青。 “伤员给我回去修养。”蘼芜仙平静地说,背过手去揩去指尖渗出的血。 “你这个……”苍溯君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兴许是头套太妨碍他表达的缘故,腹中堆砌得快要溢出来的词句最终堪堪化作一声“混账”蹦到嘴边。 蘼芜仙不客气地拍掉戳着自己鼻尖地手指,“还有七日,你才勉强能够上战场。” 苍溯君冷笑,“你信不信,要是我再拖一日,七日之后——不,不下五日,仙庭就会被整个攻陷。到时候……恐怕不止是仙庭,就连仙庭庇护下的人间都要遭殃。” 她仍是不为所动,“仙庭自有计策,即使落入下风,也不是你的责任。” 他对此言嗤之以鼻,“我才不在乎孰胜孰败,我只是怕我的影刃多日不见血,跟我闹脾气。” “那你便更不用操心了。”蘼芜仙的脸上无波无澜,“它今日已经见过血了,要是还不满足,你可以准许它在你身上蹭蹭。” 苍溯君眯起眼,殷红的唇勾起一丝玩味,“这点血可喂不饱它。” 影刃倏忽在他手腕间一转,似是要挽回颜面,利刃呼啸着切开长风,停在蘼芜仙的颈侧——刀尖之下,正是她突突跳动的一处。向下一毫厘,便是血溅三尺。 蘼芜仙身形未动,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要是砍了我,这奇丑无比的头套就得跟着你一辈子,影刃也切不开。” 苍溯君的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