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 第二天,天空微亮,青年就醒了过来。他很快穿好了衣裳,唤阿旋进来,坐进了轮椅之中,由阿旋推着,往门口而去。 盛和光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然后,他看到了小寒。她绾着发髻,做的乃是妇人打扮,一身蓝衣,带着浅浅的笑容,垂眸看着轮椅上的青年,道:“三爷,很是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本当涌泉相报,按说,我该在这里继续替您看病才是,奈何家师有急事,我得先回南边去。待事情了了,我再来此地。” 青年面带着淡淡的笑容,对小寒道:“你已经在京城逗留了大半年,我的病,也就这样。你有事,就先忙吧,不必为我而耽搁。” 小寒道:“若非三爷,我早就丧命九泉了。我的命,都是三爷您救下的,又何来的耽搁呢?何况,您还送了这许多礼物,我心里极是过意不去。” 青年看到小寒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若不是你,我这大半年又怎能过得如此舒心?当然该重重感谢你的。” 那翡翠镯子,乃是母亲崔氏的家传宝物,已经传了数代,与之配成一对的,是青年手上翠绿的扳指。据说都是有灵之物。他没想到,小寒会选择将翡翠镯子戴在手上。他心中生出些许隐秘的快乐来,仿佛自己与小寒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寒上了马车,掀起车帘,笑着朝青年挥手,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青年目送马车远去,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盛和光看着,忽觉心头一痛,这一幕仿佛曾经发生过。他忽然想起来了,那日在扬州港目送小寒离去之时,便与此时极其相似。 他想起,小寒曾经说过,他前世里救了她。他以为,那只是一句戏言,然而如今看来却是真的? 青年推着轮椅,渐渐走远了。 他这一生没有再见到小寒。按说,他的病情并不至于立即发作,要了性命。但是,恰逢西北动乱,鞑靼可汗南侵,大军压境,刻不容缓。盛和光身为军师,星夜奔驰,赶往西北边镇帅营,负责粮草军火等后勤事宜。战况紧张,他不得殚精竭虑。中间一度,战况危急,边镇被围,原已安排好的援军因大雪未能及时赶到,守军死守边镇,然则物资渐渐缺少,诸将领都不得不节衣缩食。他为了调度现存粮草,尽可能合理地安排,保全边镇军官士兵与百姓,耗尽心力。 他们终于等到了援军的到来,然而,在敌军败退之时,青年也倒了下去。他思虑过重,损耗过快,身子早已是油尽灯枯。 在人人欢呼胜利的时候,盛和光站在幽暗的房间里,看到青年苍白而平静的面容。他听着外面的欢呼声,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旋在他的身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就听那青年缓缓地说道:“阿旋,没什么好伤心的。我被困在这轮椅上一辈子,我早就想离开了。如此,也是一种解脱。” 在这个世界上,值得留恋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从他杀死盛王爷、为母亲复仇之后,他便已觉得人生索然无味,他身中奇毒,无法治愈,活着便是在等死,纵使他身份尊贵、权势滔天,却又如何? 他缓缓地摩挲着自己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想起了那个陪伴自己大半年的仿佛江南烟雨般温柔的女医者。若说真有一丝留恋,大概就是她的笑容了。可是,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又何必徒惹人伤心?倒不如这般去了,干干净净。 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青年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盛和光心中剧痛,想要上前唤醒青年。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他裹携而去,他失去了知觉。 盛和光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额间跳动的青筋。他的手,疲软而无力。然而,很快,耳边就响起了阿旋惊喜的呼声:“三爷,三爷,你醒了?” 盛和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阿旋的笑脸,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双腿,双腿是有知觉的,一切正常。他有些恍惚,梦中的事情,影影绰绰的,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或是蝶梦庄周? “我昏迷了多久?”盛和光问道,喉咙沙哑。 阿旋忙递上水杯来,道:“三爷您昏迷了两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盛和光缓缓地坐起身来,就要下榻,一边将水杯递给阿旋,道:“我没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