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因为受到感染,外婆身上多处的器官都已经开始衰竭了。 那天之后,外婆整个人瘫痪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苦撑了两年多,外婆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陷入了昏迷,全身水肿的她整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在我们去探望她的时候,我一度不敢相信这是原先那个身形瘦小的外婆。 之后又过了一阵子,外婆一度恢復意识,妈妈本来以为还有希望,有天晚上却又接到了外婆的病危通知单,妈妈这一去医院,回来以后的表情,便露出了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悲伤。 「你外婆走了。」她说。 当时的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抱住妈妈。在拥抱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妈妈微弱的哭泣声。当下我并没有跟着妈妈一起哭出来,爸爸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我们。 在外婆的法会上,我进到后头看外婆最后一面,眼泪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外婆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头睡得好安祥,那模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想起以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外婆和我们住在一起,当时我们还住在竹北,在离我们家差不多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间麦当劳。 有一天,我拉着外婆的手吵着要吃麦当劳,外婆说,她不知道麦当劳是什么,所以没有办法带我去买。为了怕我肚子饿,她走进厨房,过了没几分鐘之后端出了一盘荷包蛋,我却一直坚持着要吃麦当劳,大哭大闹了一场之后,我跑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 不管外婆在外面敲了多少次门,我都没有理会,只是躲在被窝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我哭累了,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又再次传来了敲门声,刚刚睡醒的我,已经忘记自己是因为生外婆的气而把房门锁起来,打开了房门,我看见外婆的手上拎着麦当劳的纸袋,温柔地叫我到客厅吃东西。 当时的外婆,已经年近七十。 儘管外婆是那么样的疼我,外婆在台北住院的那段期间,我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阶段,久久才肯跟爸妈去探望她一次,有几次,我甚至还因为不想出门而跟爸妈大吵了一架。每当我跟着爸妈去探望外婆的时候,外婆总是开心的叫着我的名字,并且摸摸我的头,外婆的反应,每一次都让我觉得好心虚。 看着外婆最后那安详的笑容,我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对于外婆,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而这些遗憾,我不想在很久很久以后,那个我不想面对,却终要来临的那一天,也同样地留在妈妈的身上。 --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小时候外婆煎给我的荷包蛋, 原来比那些工读生做出来的东西还要好吃上好几倍, 现在,那些麦当劳依旧开满了大街小巷, 而外婆的荷包蛋,我却再也吃不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