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事,不着急,我就问一声。”贺常君嗓音不自觉低了几分。 “那没别的事情了?”谭碧似有意,似无意地对他这般说。她讲话,总有股懒洋洋的骚狐狸气,带着苏州人的软糯口音,尾音上扬。“没别的事,我可挂了啊。” 对方不解风情。“嗯,你早点休息。” 说罢,挂断。 谭碧愣在原处,眉头缓缓蹙起,又渐渐平缓。 最终,她发出一声轻笑,仿佛朦胧微雨笼罩下,枝头鲜亮的喜鹊。 至于贺常君,他面对着放回电话机上的听筒,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面色凝重,玳瑁边的眼镜架在鼻梁,镜片微微反光。 他抿唇,忽而将手伸进抽屉,拿出一盒火柴,又翻出一个走停的旧怀表,棕黄色的壳子盘得甚是光亮。 贺常君摁开怀表,对着电灯泡,隐约可见内侧镌刻两串长短不一的线条和小点,密密麻麻。从右到左,半圈,从左到右,又半圈。 他看了几眼,又关上怀表,塞回抽屉。 紧跟着,他打棉布长衫的夹层里取出一张皱到不成型的纸条,其上赫然写:加紧组织群众政治斗争,加紧宣传武装夺取政权。 他盯着它,两手划亮一根火柴,镇定地点燃。 驱车回到公寓,贺常君开门,瞧见于锦铭正在打电话。 他赤着脚,西裤扎着丝质衬衫,可能是要去洗漱前,接到了电话,袖管一直撸到胳膊肘,胸前一排纽扣,开到了腹部。他那不太显的棕金色短发,被顶头的电灯泡直直照着,底下的黑棕托着一片暗金,恍如浮光。 于锦铭听到响动,也抬头看向室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哥,爹是什么个态度?”他转回去问。 贺常君见状,走到于锦铭身侧。 这时,他又讲:“放心,我年底肯定回南京,已经跟小队长打过招呼了。报纸这事我能处理,你多注意身体。” 他聊完,抬起头望向贺常君,道:“你怎么才回来。” “去丝厂做义诊,忙到现在。”贺常君说。“于锦城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我那个健康报出了点问题。学生们也不晓得从哪里征来的稿,看里头骂得痛快,铁了心要印刷出去。结果今早被有心人传到市政府了。”于锦铭耸耸肩膀。“还好被我哥的熟人及时截下,一个电话打到总统府,通知了他。我紧急去撤,发出去的量不大,勉强止损。” 贺常君啧了声。“这招够阴的。” “可不。”于锦铭挑眉,两手插兜。“老阴逼一个!” “我本来也要和你讲这件事——苏小姐今儿看到报纸,想提醒你的,你那会儿大概是出去撤报了,没接到电话。她后来打给谭碧,谭碧又转到了我这儿。” 于锦铭听了,牵起唇角,细不可闻地念了一句。“她心里有我……” 贺常君没听清他的嘟哝,继续说:“锦铭,你在上海结仇了?还是有人对于将军有意见,牵连到你——” “我在上海的对头还能有谁。”于锦铭扬起脸,微笑道。“都说是老阴逼了。” 贺常君愣了愣,反应过来,语气顿时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那你打算怎么办,回南京去?我早说过,你跟苏小姐不行的,她是有夫之妇,你不听,非往跟前凑,就找死!” “说什么呢,常君,我是会当缩头乌龟的人?” 于锦铭说着,就近拖过一把椅子,将椅背朝向贺常君,自己反向骑着坐下来,两条手臂挂在椅背。 “我爹从小教育我——不怕打架,就怕打输,打赢吃糖,打输挨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