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祀注视这疆场,这里他曾梦到过很多次,每时梦醒,头疼难忍,所等候的也不过就这一句话。“是梦也罢,还是你真来看我,为兄都已然无憾。” 秦见安低头看自己的手,已经渐渐变得半透明。兄长既然等到了他这句话,将他束缚在世间的执念也会由此而散。 “……还有一件事,兄长。” 秦见祀看向他。 秦见安抬起头来,咬牙大喊道:“那小皇帝对兄长,全是虚与委蛇,兄长断不可信!” · 訇然。 贺子裕惊醒过来。 这场噩梦实在太过绵长,他的头钝痛着,翻身间又牵引伤口,疼得他清醒过来。贺子裕睁开眼勉强起身时,枕边已无秦见祀身影。 他摸了摸枕头,没有残留的余温,看来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贺子裕的喉咙干涩发疼,喊人进来给他添茶水。 “陛下,陛下感觉如何?”王总管端着茶水急急来递给他,“要不要再喊御医来瞧上一瞧?” “无妨。皇叔呢?” “王爷还有公务,早先便离开了,”王总管小心翼翼地看着贺子裕喝下水,瞧着他脸色是好多了,“陛下,王爷还说等过几天之后……想在靶场见识一下陛下的箭术。” 贺子裕一口水半咽下去,猛然被呛得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您这——”王总管连忙吓得想要拍背,又不敢冒犯,拿着拂尘犹犹豫豫,被贺子裕推开了手。 他呛红了眼抬起头:“见识朕的箭术?” “是。” “行了,你下去吧。”贺子裕挥挥手斥退了王总管,手撑着床起身来,不知道秦见祀为什么突然又像是换了一副态度。 他揭开衣襟看了眼,纱布层层裹着,这个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拉弓如满月的,可秦见祀真要考教他箭术,他又该怎么应付过去。 贺子裕闭上眼,却发现秦见安已经不在体内,只留下了淡淡的气息。 “还没到五日,难道说这小子已经消散了?” 贺子裕茫然抬起头,他已经睡了一天,从窗里看天边倦鸟归巢,晚霞如金,远近宫殿鳞次栉比。听王总管说楚非已经领了禁军副统领的职位,太傅几人忧心他的伤势,想要进宫来看看。 只是秦见祀不允。 夜幕沉沉降下,贺子裕莫名有些不安。 · 半夜的昏暗中,朦胧屏风里,茶壶被掷在地上,碎裂成几瓣。 贺子裕命人去找了秦见祀,但是秦见祀不肯见,也没有回话,贺子裕静静蹲在地上,捡起了最锋利的一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想了许久才咬牙,往上狠狠划了一道。 瞬间血流涌注,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他轻嘶一声,面色白了几分,可觉得还是不够,如果秦见祀真要看他箭术,这些还不够,于是又添了一道。 痛得不行。 等他想划第三道的时候,他要划下去的手被桎梏住了。贺子裕缓缓抬起头,对上暗卫的眼。 月光下,贺子裕长发垂下,一张脸苍白如纸,然而血是赤红的,不断顺着伤口蜿蜒淌出,滴滴答答在地上。 “他派你监视朕?” “陛下不可自伤龙体,”暗卫屈膝拱手,“陛下若不会箭术,大可直接和王爷说,想必王爷也不会太过怪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