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登仙之人,又何尝因着人伦情欲而止懈半分?倘若情道当真如此不堪,当今天帝便早该设法断了仙人之间的姻亲,又何故需要人族一个接一个不要钱地贴补给那些小仙成婚?!” “玄桓...!”那双发着光的眸子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直直锁着他的眸:“如今容不下我的究竟是天道…还是你?” 后脑像是被人倏然狠狠打了一闷棍,他答不上来。 就好像…那时—— “你们这些神,各个都嘴上顾念好生之德,如今遇到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玩意便要喊打喊杀,魔向来便是魔,仙生来便是仙么?!这些人自己又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龌龊事,如今的冠冕堂皇又是踩着多少人的血上来的?还有那下界被你们弃之若灰的仙族、人族…!” “够了…!够了……!!”玄桓抖着唇想要制止,只觉得眼前之人就算护着那条魔蛇,怎么不该说出那些违逆众人…也违逆天道的话来。 “就因为他是魔?所以就该杀、就该死?!” 然面前之人却依旧愤愤往下直说,他却只听得耳侧一片长鸣,面前之人口中的‘他们’,无非将他也与那般的鸡鸣狗盗之徒划作了一齐。 彼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仁义存焉? 天道啊…天道—— 众人所认可的,便一定是天道么? 答案是否定的。 他其实很早很早,就比谁要更明白这点。 当年神荼的反叛,所有的反骨,终究只为了她心里在乎的人罢了。 他其实从来不认为神便代表这世间的至善,所谓的善,不过是统治者利于统治的奴性教化,只是源于人族的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美好臆想。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善呢? 究其如此,只因他曾看过的肮脏太多了,或许当年,他对于那个魔孽的态度只是一种庸俗的趋利避害,所有高不可攀其实都往往来源于断情绝欲下的空洞,若是有了感情,神一样也会变得患得患失、庸俗不堪,与他们所蔑视的低等人族、魔族并无二致。 可无论是神、仙,还是魔、人—— 不是都应当顺应所谓的‘天道’…趋利避害么? 哪怕这天道不再合理,变得那样扭曲而罔顾人伦…大多数人也就会这样浑浑噩噩地遵循着这个既定的道路向前走去,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玄桓或而在一瞬间悟了,他多年的痛苦…乃至一生别扭苦痛,皆因于此。 对于他漫长的生命而言,每时每刻确乎都在变换的‘天道’成为了重压在他头上的、沉重的锁,却在他每一个顿悟的瞬间转变成了一把锐利无比的剑,使他不敢抬头,垂下头去甘于默认的瞬间,又成为了一把沉重的锁,将他死死枷住。 他清醒地痛苦,却又无法摆脱这既定俗成的‘天道’,哪怕它是坏的、错的,不那么合理的,罔顾人性的。 但只要在这张网下活着,一切都是那样‘正常’‘合理’。 他不敢抬头去看看那把剑,以至于低头与庸人立在一样的视角时,夺过头上的剑砍向这张网的人,都成了错误。 神荼是,离开三清的雩岑亦是,还有十万年前尚未立威的零随…到如今的绫杳,玄桓到底不止欣赏于当今天帝的能力,其实还有他不甘于天道的叛逆。 十万年前,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当年势如日盛的三清会被曾经不起眼的蕃臣逼迫到如此凋败的地步。 而这份叛逆,是当年刷刀弄枪、衔着甜草根望着星空的玄桓有的,是曾经以一己之力挑翻上界无数的神荼有的,也是逆向人潮、以身挡剑的雩岑有的…可他们,如今都去哪儿了呢? 他们不怕头顶的剑,只要这把刺向胸膛的锋利的剑哪怕只要离着心脏刺歪了一公分,他们都可以生生将其从血肉模糊的胸口处拔出,成为他们转身挥向‘天道’的武器。 看着那双亮得像是星芒的杏眸,他死掉的心好像又重新跳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厌你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