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地,甚至连半点人声都未曾听闻。 她曾在英招的府邸中住过一段时日,这处本就偏远幽静,再加上这小府本就不大,稍微些许动静便能弄得尽房皆知,如今她弄出如此动静却还未有人来探,恐怕无论是英招还是暮汜俱都不在府中。 可这夜色浓沉,二人不在府中,便又会去哪呢?…… 然时不我待,雩岑气喘吁吁沉吟间略微圜转过思绪,便就马不停蹄地转身,向着七重天的另一个熟悉方向再度跑去。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从那夜闭的清斋云府中走出,雩岑头一回感到了无措与迷茫。 她本以为之前她走后暮汜应当是搬回了分派的屋居暂住,今日大概也正好碰见英招出了门不在府中,可在她满头大汗一路不停地跑到清斋云府一探,那大概是新招来的守门老仙却说亲眼见着暮汜今日与英招一同下班回了府去,至于所去何处,也无人知晓。 问其白日间如何,便也只能知晓新月大抵顶着她的身份替她回了府去。 她本想借着暮汜了解更多,商讨后续之事,如今却完全是无从说起。 十二个时辰… 站在寥寥的月色之下,雩岑忽而回转想起新月昨日的话来—— 互换灵息的叁个时辰是得以保证她顶着新月的面孔不被发现,而新月使用秘法得以顶替她身份的最多时长,只有…十二个时辰。 思及如此,新月伪装成她而得以回府,便说明她的伪装已然成功躲过了那个瑶光真神的守探,毕竟想来她的身份倒还是主角,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一个随身侍女的去向,恐怕当时便就被新月强行糊弄了过去才没有露馅。 如今说来,恐是今夜,她便要得出一个解决方案… 是走…还是留?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今夜,便是她逃离上界的大好机会。 在新月彻底曝露真实身份之前…没有人会知晓真正的雩岑去了哪里。 玄拓也好,以为她仍被困在府中的濯黎也好,还是…依旧以为她身在清微的零随。 一环一环的束缚相扣,几乎令得她滞留上界之事已然成为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困局,可如今的她却因为一场久别相逢的欢爱与强留游离其外,只要她愿意,没有人会知晓雩岑终究去了何方,下界之大,人界之大,群山深海四处逍遥,又何俱于寥寥天兵的抓捕…? 可不知为何,她却知晓,若是她今日便就此离开… 新月恐怕再无生路。 ……她无疑是在用别人的血来祭自己的自由。 在这上界统治者的权谋之中,恐怕最不值钱的也最好消耗的,便是这数不清的人命,昔日便闻下界有大族用数万奴仆去换一稀世灵宝,不过卑贱之身,视之若物,大多上位者对于侍婢少有半点感情与怜悯… 恐怕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是太划算不过的买卖。 可雩岑几番想要踏出的脚步,却始终沉若千斤… 她终是…做不到。 她就这般走了,扼杀的不止是一条生命…还有那宝贵的信任与真心。 她是新月的一场单向豪赌,输了便是赔上一条性命,而赢了,却没有任何实质回报…他人压上性命的赌注,只不过为了偿她的一个心愿。 “我可以…相信您吗?” …她不该再辜负任何人了。 前尘往事的帐一概而尽,倘她有一日能够施施潇然于人界也好下界也好,都不该亏欠任何人…至少,无愧于心。 深吸一气,雩岑抬头望了望那初升的月亮,几只鹤影穿云而过,投下的倒影婉转,却瞬间让她意识到,或许这件事还未走到绝路… 至少就算她明日就算毫无转机,在整件事被彻底戳破之前回到清微,或许还能换得新月一条生路。 月下只影,一道娇小身影在溜出七重天之后,马不停歇地朝着下界群山的某个方向直直掠去,山峦的树影环绕,榣树的枝叶与月光微风相缠,漆似银辉猎猎,古老的山脉笼罩在无边的穹顶之中,时而的长尾青鸾飞过,一切都是那般刻骨的熟悉,也包括那深深篆刻在山门掩映之中的两个大字—— 昆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