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岑是被一阵陶瓷破裂的震碎声惊醒的。 被暴力推翻的小案旁碎落了一地烂瓷片,内里泼洒一地的热水亦是狼狈地溅开了一片,触着冰凉的地面烫烫地升起一室的水烟来,不慎遇难的竹简十有八九便也断了陈旧的棉线,落在余温未消的热水中,消融了大半的字迹。 素色的衣袍被热水透湿,在胸前晕开了一片,湿淋淋的大掌也似被烫得不轻,红肿地燎开了一片细碎的水泡,可跌坐在地的人影就像是呆滞了般,只是愣愣地坐在原地,双目无神。 “你……”睡眼朦胧的雩岑方一睁眼,便是这样一副一片狼藉的模样,头脑随着日暮透进的低光一阵眩晕,险些以为自己正身处梦境。 在外煎药的叶旻也在此刻闻声赶来,看着地上已是遭了难的竹简狠狠咬了咬牙,却也赶忙上前一步,抢先将零随扶起,晃悠悠地半撑在肩上。 “他这是?” “…我…我也不知,我方才打了个瞌睡,醒来便如此了……”雩岑后知后觉间,慌不择路地上前忙赶着去扶。 谁知方一触及男人衣袖,便被猝不及防地被眼神空洞的男人摸索着往后狠狠一推,重重踉跄几步磕上身后的窗角,力度之大,丝毫不逊于那日她在山洞与零随争执嘴炮,对方险些将她推入火堆的力度。 “你这是作什么!” 可还未等她有所表态,扶着零随的叶旻已是怒目圆瞪,愤愤地发起火来。 “你知不知道她这几日为了你……” “滚!都给孤滚!”愤恨话语被更为咆哮地怒吼之声打断,本就浑身无力站立不稳地男人更是不知忽然哪来的气力,猛然狠狠地挣扎起来,叶旻一个不防,竟也被零随沉沉用肘尖顶中了心窝口,闷疼地说不出话来,钳制的力道随之一松,软塌塌的身影便顺理成章地跌落在地,压在地上手心被锋利的瓷片深深割进一道,碎断地嵌在了瞬间爆血的皮肉内。 剧烈的血腥味在屋内充斥着鼻腔,地上的残水亦转为了浓浓的血水,沉重地化开了一地。 ………… 零随瞎了。 也许这个答案她从一开始便隐隐约约有些猜测…那日视若无物般的烤火,包括摸索着捡起披风的模样,再加上叶旻捡到他的位置其实只离着山洞不到十步路的地方,便早已能说明这个问题。 堂堂一代天帝,除却没了灵力与视力之外,身子也如人族一般脆弱不堪,稍有些小磕小碰、着凉发热,便难以支撑,简直与往日威风凛凛、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傲模样大相径庭。 她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雩岑搬了把矮凳,坐在门前的枯树下闷闷地搓起了雪球。 木门吱呀一声开关,身侧虚虚的人影一晃,叶旻也搬了一个小凳在她身边挨着坐下,将一道厚厚的皮毛披风架在了她的肩头上,顺带提出了一盏算得上明亮的烛灯。 “他睡了,伤也包好了。” 见雩岑揉雪球的手一顿,向他望来,男人了然地挂上一副温文尔雅的体面表情,朝她浅浅摆出一副笑脸来,轻声回了话。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难得晴出的雪月,将二人的身影明晃晃地在雪地上拉得很长,直到并在了一束。 “又麻烦你了。”雩岑歉意地笑了笑,眼角余光却偷偷望向零随寝屋的方向快速瞟了一眼,明明是几不可见的快速动作,却依旧被叶旻如慢动作般满满捕捉在眸内,苦沁了满心。 一脚将挫了半日一堆白丸子踏碎,随手又从碎雪中捞起一捧,再次从头搓起,小小的手掌冻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身侧的男人见此也干脆加入了这个看似无意义地打发时间的活动,两人若小孩过家家般秉着一股意外的认真劲,将身侧搓了一堆大小不一的雪丸。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