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看多了戚拙蕴对他温和包容的样子,忽然看见这种模样,一时愣怔。 他当然是知道的,身为太子,未来的皇帝,戚拙蕴必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他觉得很正常,理所应当,这个能吃人的时代,他如果心慈手软,说不定以后没命的就是他自己。 但知道,与看见,与亲身体会,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他并不怕,只是觉得,戚拙蕴其实与他熟悉的样子不太一样。 戚拙蕴又唤他一声:“禾禾。” 这次的嗓音更加温柔,先前那份压迫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下亲昵与惆怅。 青年倚靠在床头,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沈禾,似乎是是在打量。 酒意不上脸,单看脸色,沈禾是一点儿看不出来戚拙蕴醉得神志不清,连自己身为监护人的架子都端不住了。 他拉着沈禾的手,眼睫缓慢的颤动,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沈禾,那种神情像是在说,他不能错开视线,不能让沈禾跑掉。 沈禾被自己这种解读逗笑了。 他咧着嘴角,嘿嘿笑两声,立刻不急着走了。 甚至还起了点坏心思。 监护人这么失态的时候多少见啊! 小时候还有他脸红局促的时候,越长大越沉稳,只有自己被逗的份。 沈禾心想,这不就是天赐良机?不逗回来都对不起老天爷! 他在床沿坐下来,青年的视线果然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 沈禾凑近些,喊他:“哥哥?” 戚拙蕴用他那低哑的嗓音应:“嗯。” 沈禾笑出声:“嘿嘿,你现在喝醉了,是不是?” 青年嗓音听起来相当冷静:“没有。” 沈禾才不信! 说没有就是喝醉了!喝醉的人才会坚持说自己没醉! 啊哈!他心中更喜,脸上露出光明正大的坏笑:“哥哥,你是不是在撒娇啊。我以后要是搬出东宫,自立门户,你是不是会伤心得半夜偷偷哭?” 要是戚拙蕴承认,他以后保准笑他二十年! 不不,看在他是尽职尽责的监护人份上,还是只笑十年好了。 这回戚拙蕴没有那么痛快回答了。 他用那双眸子盯着沈禾,眸光凝固在沈禾的脸上,长久的沉默。 沈禾被看得有些尴尬,凑过去用手晃两下:“哥哥?你听清楚我刚刚问什么没有?” 他欲盖弥彰:“你放心,难过就说出来,我肯定不会笑话你的!” 大家都是人,不是铁打的,肯定会有感情波动,会伤心难过多正常。 没等他憋出趁人醉酒诱导的话术,青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禾禾想要出宫吗?什么时候?” 沈禾:“?”不是,等等,怎么还反客为主了呢? 他严肃道:“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 他胆大包天,去捏戚拙蕴的脸,让他左右晃一晃。 不等他晃完,戚拙蕴垂在身边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握住沈禾的手腕。 他抓着沈禾的腕骨,压下来,与另一只抓着沈禾手腕的手合在一处,双手这么环着沈禾,掌心向上。 看起来,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将沈禾的手捧在了掌心中。 与此同时,将他的手圈住。 捧着他,但不容许他逃离。 戚拙蕴放轻嗓音,没有正面回答沈禾的话:“如果哥哥说难过,禾禾会一直留在哥哥身边?” 他垂着眉眼,让沈禾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恶劣。 ……怎么,好像真的,很难过吗? 他只是搬出东宫,两个大男人要见面,派人吱一声儿他就能进宫,反正他不忙,忙的是戚拙蕴。 腹诽归腹诽。 沈禾看着戚拙蕴这副模样,心脏不可避免的软化。 他又想起来戚拙蕴这么些年,身边没有人来陪伴他,真切的关心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