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到无声,泪流不止。 之后,他?一直昏迷,严格来说,是介于梦与醒之间。 他?频繁地做恶梦,恶鬼追他?, 恶人欺辱他?。他?挣扎,反抗, 没有任何作用。他?不断地坠落,苏醒, 疼痛;坠落, 又苏醒,又疼痛。周而复始。 第三天早上, 他?模糊醒来, 黎里趴在床边。身?体几天的折磨消耗,他?已经?没力气了, 手颤颤抬起, 想碰一碰她?,但无力地垂掉下来。 黎里一下醒了, 问:“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燕羽脸色苍白,右颊一道红伤痕,望着她?,眼神?执拗。 “燕羽?” 他?无厘头地说:“要再选一次,不离开江州了,哪儿也不去?,只认识你。” “你怎么会不离开江州呢,你爱琵琶啊,但江州太?小了。” “那就,在遇见琵琶之前,先遇见你。” 黎里含紧嘴唇,没吭声,雾气在眼中浮起。 “黎里,”他?虚弱说,“我可能好不了了。对不起。” 黎里鼻子一酸。 他?眼中噙了泪:“对不起,我一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可能会伤害你。” 一行清泪悔恨无力,从眼角滑入鬓角。 黎里哽咽:“你没有伤害我。从我们第一眼认识到现在,你一次都没有伤害过我。你也不会,燕羽……” 可他?不知?听没听见,睫毛还沾着泪花,眼皮已垂耷下去?,昏睡了。 待到中午他?再醒时,又望住黎里,仍是望许久,像要把她?记住似的。 那目光看得黎里心碎,却努力微笑:“干嘛这么看我?” 燕羽轻声:“我现在跟高晓飞打架,肯定打不赢了。” 又是无厘头而没来由的一句话。 黎里问:“干嘛要跟他?打架?那种人,也不怕伤你的手。” 燕羽没做声,只是默默望着她?,望着望着,就又流了泪。 黎里起先不明白,等他?又模糊睡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初在学校,因高晓飞传她?谣言,他?狠揍过他?。那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打架。 他?刚那句话的意思是:要是现在,我保护不了你了。 是啊,他?做梦了。梦到有人伤害她?,但他?没有力气,身?体也动不了。急到发疯却不受控制,根本保护不了她?。醒来就心痛地落泪了。 到了下午,他?又从噩梦中惊醒,脖子上全?是汗。那时,窗外夏天的天空蓝得纯粹,没有一丝云彩。 黎里守在他?身?边,问:“喝点水好不好?” 燕羽虚弱地点点头。 于佩敏把床头摇起来一点,燕回南递来水杯,说:“又做恶梦了?” 燕羽嘴唇干枯,眼神?茫然:“很奇怪,梦见宫教授变成坏人。不知?道为什么做这种梦。” 燕回南摸摸他?的头,说:“宫教授怎么会是坏人呢?” 黎里心微沉。明白他?对这世界的最后一些信任,正在瓦解。他?内心的秩序已开始一片片崩塌。 燕羽喝了点水,望着虚空发呆,并未立刻睡去?。 于佩敏问:“要不要把床放下,躺一会儿?” 他?摇了摇头。 “那跟爸爸妈妈说会儿话,好不好?或者?,你要是累,就算了。不说。” “爸爸。”燕羽说,“你说的话,是对的。” 燕回南不解:“什么话?” “你说,这个世界,有些既定的东西不属于普通人,再努力也得不到。靠自己走得再高,也有天生更高的人来欺你。普通人活着,就是被压榨被掠夺的。”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