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湖阳夫人看来。 湖阳夫人恍惚中,看他高挺鼻梁,看他紧抿红唇……她好似看到了昔日周天子的影子。 但她很快回神,因她看到范翕秀长的眉眼,细致清雅的面容轮廓……她又在范翕身上看到了昔日虞夫人那般让人惊艳的美。 看范翕冷声开口:“因我父母闹别扭,您夫君被害死,还弄丢了女儿。这事我有猜到过,因我母亲对您有愧。但这是我父王造的孽,是命运的捉弄。之后你们与我父王反目,在多年后报复,将洛邑卖给了齐卫两国。齐卫两国得势,害死了我母亲,也害死了我父王。” “害我落到了今日这一步。” “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在你们的恩怨纠缠中,我母亲何其无辜,我又何其无辜!怎能因为我母亲要离开我父王,导致了后面那些事,就怪到我母亲身上?怎能因我父母之仇,就让我失去了泉安,失去了母亲?” 湖阳夫人垂目。 她低声:“虞夫人的事,我听说了。我很抱歉。我确实是与你父王置气,家国之事,一旦扯入私人恩怨,便没有什么无辜之说。我很抱歉误伤无辜,但是我的选择一直如此。” 她心思之沉之静,让范翕想到了玉纤阿。 范翕盯着湖阳夫人在灯火中幽暗的眉目,恍惚出神。 听湖阳夫人问:“那你是要如何?和成家结仇,报仇么?” 范翕轻轻摇了下头。 他不能那么做……其实成家不是最可恨的,成家是在报复。他始终最怪的,是齐卫两国。 范翕目中红血丝冷戾,他握紧剑问道:“我看夫人也不是全无抱愧心,我听玉儿说了,那越国薄氏也在其中掺了一脚……夫人已经全部清楚了,夫人既然已经报仇了,为何仍阻拦我和玉儿在一起?” 范翕手中剑指对方:“我可以为了她忍耐,为何夫人不可以?” 他已完全不叫对方为“姑母”了。 湖阳夫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范翕。 范翕面上没有表情,虽一副贵公子的扮相,周身气质却是阴冷得,眼底是赤红的。 范翕声音沙哑:“回答我!” 湖阳夫人慢吞吞地开了口:“你已经知道了这些,还想与我女儿在一起?” 范翕怒:“为何不?我与她是我与她的事!我已经解决了那事!她本就该与我好,与我在一起。于幸兰插一脚我忍了,可是你们成家也要阻止我们!我可以放下对你们的仇,我可以不计较,你却是怕我会反悔?” 湖阳夫人淡淡一笑:“二郎怕你反悔,我却不怕。我好歹也曾是一国之长公主,岂会惧怕你一个黄口小儿?” 范翕目中疯狂之意肆涌:“那你为何反对我与玉儿!” 湖阳夫人抬了目,她眉目精致秾丽,抬起时,有惊心动魄之美浮起。她说:“我反对你和玉儿,并不为仇恨。” 范翕怔住。 湖阳夫人站了起来,道:“范飞卿,玉儿是我亲生女儿,但是对她,我完全不熟悉。我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个我从未养育过的女儿,连她的姓名,我都仍让她叫‘玉纤阿’,不让她改回成家的姓名。我缺失了十六年,我如今只想好好补偿我女儿,让我女儿后半生,大半辈子,再不用吃十六岁前的那些苦。” 她盯着范翕:“我要为她找一个最爱她,最疼她,最适合她的夫君……” 范翕声音暗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爱她如性命,爱她胜过爱我自己。” 湖阳夫人微怔,向他看去。 连一直闭口不言的湖阳君都怔然,抬目向这个郎君看来。 范翕幽幽静静地立在人前,阴鸷又隽冷,乌睫浓黑,目底萧瑟。他如同冬日单薄细碎的花叶般,甫开即落,可他说“爱”时,眼底那因爱而起的疯狂和凄然,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