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溜溜地转,好像要迫不及待地将所有景色收入眼中。 她看向擂台中央的欧阳虹。 欧阳虹时年四十有三, 留着短髯,双目依旧炯炯有神,远远看过去,能担得上气宇轩昂四字。 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如今深深地被关在这具已至中年,成熟稳重的身体里, 现在的欧阳虹往地上跺两脚,整个江南就得震三震。 说起欧阳大侠的事迹, 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早在二十几年前,当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对着众人说出“我将来一定会名震天下”这句话时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而现在,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长出胡须,站在擂台中央,已然成了江湖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高朋满座,曲水流觞,欧阳虹在众人的拥护下,于擂台周围最高处落座。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宁熙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写下这么一句诗。 她手拿着小册子在仇野眼前扬了扬,信心满满道:“等我写完这本游记,或许也会名扬天下,就像徐霞客那样。你知道徐霞客吗?” “嗯。”少年的声音依旧平静而冷淡,好像周围的热闹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不管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亦或是默默无闻,对仇野来说都无所谓。 他不过是把冰冷的刀而已,既然要做刀,就不能有人的感情。爱欲,嫉妒,欢喜,悲怯,怨恨,都不能有。 曾经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自己从人变成刀,这其中的艰难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有种强烈的感情正在把他从刀变回人,这滋味比从人变成刀还要难熬。又酸又甜,又苦又愁,他想要逃离,却又舍弃不掉。怕是走火入魔,疯了。 “徐霞客就是江南人,他二十二岁的时候放弃科举,然后东游闽海,西登华山,北游燕晋,南行两广……”宁熙开始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来,“但我十五岁就出来闯荡了,光这一点,还是能跟他比一比的。” 仇野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剥荔枝。孔雀山庄里有一大片荔枝林,这个时令荔枝刚刚成熟,从树枝上摘下来,新鲜得要命。壳一剥,便露出珍珠般圆润,晶莹剔透的果肉。 清甜的汁水站在少年的指尖上,再顺着指尖往下滑,于手掌边缘汇聚,然后滴落。 仇野把剥好的荔枝都放在一个琉璃碗里,往旁边推过去,“解解渴吧,宁霞客。” 宁熙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话是说得有些多了,嗓子干得快要冒烟,她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顺着干涸的喉咙滑下,顿时浑身神清气爽。若她还在上京,绝对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荔枝。 “谢谢荔枝使送来的荔枝!”少女皱着鼻子冲旁边的人笑。 仇野避开目光,在装荔枝的琉璃碗旁边又放了个的小盘子,淡淡道:“这个用来吐核。” 这孔雀山庄的种的荔枝树也不知是什么品种,肉厚核小,核才瓜子仁大小。 此番来孔雀山庄的人实在很多,宁熙已经看到两个熟人了。 一个是之前在上京茶馆看到的说书先生,估计这说书先生回上京后,又会把所见所闻说与老板娘听吧。 另一个则是前几日在赌场见过的陆公子。 陆公子今日依旧身着月白道袍,头戴玄色巾帽,手摇折扇,只不过左耳上别的不再是牡丹,而是孔雀山庄里盛开的粉色蔷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