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厮将徐瑾瑜引至座位旁落座之后,徐瑾瑜看着自己隔壁的陈为民,顿时恍然。 看来,这一次永新侯府宴请今科贡士,乃是按照会试名次所排列。 也就是说…… 徐瑾瑜看着自己离得最近的主座,缓缓垂下了眼眸。 陈为民也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一时兀自自斟自饮,可其背脊挺直,举止之间自有一种文雅风度。 徐瑾瑜看了陈为民一眼,见其没有搭话的意思,当下也没有上前打扰,反而自己在一旁捏着一颗豌豆慢吞吞的嚼了起来。 “咕嘟。” “咯嘣。” “咕嘟。” “咯嘣。” 坐在最上首的两个人跟演二重奏似的,你一口茶水,我一口豌豆,不亦乐乎。 只是这二重奏,让底下几个高谈阔论的学子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徐会元,不知您对吾等方才所言之事,有何见解?” 说话之人为本次会试第六,年岁约莫刚刚及冠,名唤段子苓,他看着上首的少年眸中还有些许不服气。 方才他已经看过,在场众人之中,唯有这位过分年轻的会元,压下了自己的风头。 不管是排名还是容貌,他都略胜一筹,可段子苓早就听说这位会元出身寒微,他许是不知道,这些宴会的规矩。 现在已经过了帖子上的宴会时间,可永新侯却一直未曾现身,想必定然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止。 会试头名又如何,他那么年少,就算会读书,只怕也不过是个书呆子。 徐瑾瑜觉得永新侯府这炸豌豆又酥又脆,吃起来很上头,原本只是跟听相声似的看着下面的学子表演,可却没想到火直接烧到了自己身上。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徐瑾瑜淡淡的回答着,方才那几人高谈阔论间,尽是什么仁爱宽和的说辞,想来是看到了永新侯府对于主张严刑的李守言的态度,于是正好投机取巧。 方才他们所谈论的,乃是一民俗志上所言的:老妇在灾年为了让家人减少负担,日日剜去其双股之肉,供养家人,等到肉尽之时,又跳崖而亡。 段子苓与众人都交口称赞这老妇的高义,可却没有想到,在徐瑾瑜这里碰了壁。 “怎么,难道徐会元觉得这老妇做错了不成?如此大仁大义,与昔日佛陀割肉喂鹰何异?” 徐瑾瑜闻言不由笑了,他拿起一颗豌豆丢进口中,咀嚼咽下,可就是那般作态,却让段子苓原本质问的态度渐渐消退。 徐瑾瑜看着其并不似方才那般气势汹汹,这才解释道: “佛陀割肉喂鹰,乃是行好生之德,可诸君故事中的老妇,她为何如此?” “许是她怜爱子女?” “那文中可有讲述老妇子女年岁几何,倘若她的子女皆为壮年呢? 灾年之时,区区老媪如何能寻到肉食?她的家人不知吗?如若他们知道,又为何不制止? 方才诸君在看一个大仁大义的老妇人,可若是换一个角度,这不比那些妖狐鬼怪的志异话本来的刺激?” 徐瑾瑜语带轻讽,他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又淡淡道: “况且,段同窗讲故事怎么也不把故事说全了,诸君此刻倒是急着动容于那老妇人的大义。”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