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感受全都吞噬,却放大了她的想象与情绪。 奚茴喊了许多人的名字,她叫了岑碧青,叫了典长老,叫了谢灵峙,甚至连平日里总欺负她的应泉都叫了,她骂了他们许久亦没有口干舌燥,她跑了许久也碰不到这片黑暗的边际。 时间在此处暂停。 无光,无气味,无触觉,幽禁的惩罚,能搓磨人的意志,心智坚定者可做为一次闭关,心智不定的便会生出心魔从而疯癫。 奚茴只有八岁,那些人打定主意要将她关进来时,便没想过要让她活着从这里离开。 她会被这种窒息感所吞噬,她即便再坚强,也不可能如金桥宫的弟子一样熬过两个月,更何况当时给奚茴所设的时间,是十年。 奚茴终于有些后怕了,她以为自己连死都不怕,这世上必没有什么会吓到她,可是什么也没有的世界真的叫她几乎崩溃。 她生了胆怯与退缩,她不知那些长老是否能看见凌风渡中的她在受怎样的折磨,她甚至假意哭着求饶,想看看他们能不能给她一丝回应,可后来假意的求饶变成了真心恐惧,这里的黑依旧是一汪墨水,连波澜都不曾掀起。 “娘……娘!我害怕……” “我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这样惩罚我?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为何这世间人人都可以欺负我,为何不许我还手?” “娘……为何你总是看不见我,若你真的不喜欢我,为何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她的所有声音都被淹没,就连她自己都听不到,遑论那些根本不会在凌风渡前守着她的人。她的一切咆哮呐喊都被吞了干净,就连她落泪,亦感受不到泪水划过脸颊。 她终于体会到被人推入凌风渡前所见金桥宫的师兄为何在见到光、见到人的那一刹呕出一口血,经历过这般折磨的人若离开了凌风渡,再凌厉的锋芒和棱角都会被搓磨光滑。 奚茴感受不到时间,她从最初的恐慌到妥协,又从妥协到求饶,最后在无用的求饶中生出了丝丝不甘。 凭什么呢? 凭什么只能他们欺负她,她就不能报复回去? 凭什么她只能任他们打罚,连反抗都无力? 就因为她年幼吗?因为她太弱了,因为她做得还不够多,所以岑碧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奚茴想她当时不该烧炎上宫的,不、是不该只烧炎上宫,她应该将整个儿行云州都放火烧了!她本意就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又凭生什么妄念,觉得岑碧青会怜惜她们的骨肉之情。 倒不如死在渡厄崖下,倒不如化作厉鬼,这样她至少还能反抗,临死前拉下一两个人陪葬! 她没有做错! 奚茴不认错! 她不再走动,便就在原处,一遍遍在心底重复给自己听,她不能妥协,不能认错,她一定……一定能熬过这十年,待她出去,一定将他们全都杀了! 十年之漫长,奚茴不知自己是否能真的挺过去,她原以为自己至少得疯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会提前见到光明。 被人从凌风渡中拉出来时奚茴浑身无力,整个人扑在了野草地上,她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四肢发麻发软,连站起来都费劲。 微光刺眼,骤然晒在了她的身上,她就像是鬼魂,险些要灰飞烟灭。 皮肤刺刺的痛,奚茴的思绪还在不甘的亢奋中沉浮着,而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宛如高不可攀的神明,看着瘦弱的少女浑身颤抖,血色褪尽。 谢灵峙就站在岑碧青的身边,他看见奚茴此刻的模样,心下刺痛,满目不忍。 这才只过了三日而已,奚茴便像是死过一回了。 十年……三千多日,奚茴若足够坚强,也还要再死上几千回。 第6章 银杏生火:六 ◎影子哥哥!◎ 奚茴始终趴在草地上,无力抬头去看将她拉出来的这些人,即便在凌风渡中幽禁没有日夜之分,她却也尚存理智,知道自己没真的解脱。 可她觉得很痛,浑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心口,那里炙热跳动的心脏告诉她她还活着,与凌风渡中的窒息相比,此刻一切感知都成了锋利的刀刃,割得她千疮百孔。 “奚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