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谢朗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他感到一种可怕的急迫感:“小也!” 可黎江也却恍若未闻,他像是一只雏鸟,执拗地飞去了车外面风雨飘摇的世界。 …… 一辆双层巴士恰好就停在前面,黎江也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楼梯,选了窗边的车座,当巴士开始发动时,黎江也忽然看到谢朗也从车里冲了出来。 隔着被大雨淋得朦胧了的车窗,其实根本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到谢朗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瓢泼大雨之中四处张望的身影—— 他看起来很茫然,像是感觉不到淋在身上的雨一样。 黎江也这时才忽然发现,谢朗的大衣还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攥紧了衣领,那一秒,谢朗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涌上来,就像谢朗身上的温度一样,环住了他。 “小也,生日快乐。” “长大了,小也。” “我们一起养,小也,不担心。” 黎江也颤抖了一下,匆匆地把大衣脱了下来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他所拥有的那些关于谢朗和他的故事,曾经偷偷珍藏在心里的那些美好的记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忘记。 可是越拥抱它们,却越像是在拥抱利剑,只会将自己贯穿—— 六年前的那个冬夜,他被一个男人摁在地上猥亵。 他不断地嘶喊和反抗,可是却因为力气不够大而无法挣脱。 芭蕾舞服被剥了一半下来,腰和臀部裸露在外面被按在冰冷的雪地上,那个人不断殴打着他的头,兴奋地辱骂他:sao货,男的跳什么芭蕾,你穿的什么东西,欠操! 那时候,他也觉得肮脏。 当被那样像牲口一样对待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不再像一个人。 被践踏着、侮辱着,明明是受害者,可是肮脏的、有罪的却好像变成了自己,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他做了不像男孩子的事,是他偷偷喜欢男人,才招致了这样的恶果。 于是他忽然就失去了力气挣扎,绝望像一口深井,他深陷其中,无法抵抗。 谢朗是在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出现的—— 从来没有打过架的谢朗,怒吼着扑上来和手里握着刀子的歹徒肉搏,刀刃嵌进胳膊的肉里,他却恍若未觉,把刀子拔出来,然后野兽般凶狠地还击。 那个残暴的夜晚,鲜血流淌在雪地上,红得骇人。 在等警察出现的那短暂的时间里,谢朗始终都抱着他。 他的芭蕾舞服被撕扯开来,一边的吊带落在腰上,鞋子和袜子都没了,而身上那些污秽的痕迹没办法隐藏。 他记得他一直想要挣脱谢朗的怀抱,因为谢朗身上的伤,也因为自己的肮脏和狼狈,他呜咽着解释:“朗哥,他说我是骚货,因为我是男孩……男孩还跳芭蕾舞。朗哥,我再也不想跳了。” 谢朗却死死把他重新抱紧了。 “男孩怎么了?”谢朗被这句话激怒了,瞳孔明明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漆黑,可在雪地里却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小也,你喜欢跳,为什么不跳?你就要跳!跳给所有人看。” 他或许只是在说跳舞,可那团火,却腾地燃烧到了黎江也的身上。 他忽然不再觉得脏了。 “你就要跳!跳给所有人看!” 很难想象那么端正持重的谢朗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就是以后,黎江也没再害怕过—— 谢朗给了他爱的力量。 作为男孩子去爱芭蕾舞也好,作为男孩子去爱谢朗也好; 也因为是谢朗,哪怕是经历了猥亵,可他对性没有恐惧、 没有厌憎。 他是带着自己所有对爱的憧憬和期待,与谢朗发生了关系。 他成了一只追逐爱的动物。 可六年后的今天,也是谢朗亲口告诉他: “好像旋涡,一旦陷进去,以后越想摆脱,就越没办法摆脱。 小也……我觉得肮脏。” 在因为感到寒冷而打颤的那一刻,黎江也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整个巴士的上层除了他没有其他乘客,他孤零零的、像是一只受伤了的动物。 那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哀鸣。 …… 人心碎的时候,大概是会启动保护机制的。 就像黎江也不记得自己在巴士上坐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坐到了终点站才终于被赶了下来。 他的灵魂像离开了身体,而身体则失去了方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游荡着,或许是出于某种本能,不自觉地就回到了n大。 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他低头木然地看了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