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是不甘心啊,他知道这辈子都还不清,他一心想做得好一些、再好一些,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前几个月的情况还很好,可能是有什么竞争对手不惜血本想要搞垮他,他没想到会这样的,就是苦了我们加加了。” 那个时候,十音对妈妈的这席话一知半解。 她只是认命地想,也许是那些供应商与老爸多年的交情,爸爸生怕医药公司清算时资不抵债,他不忍人家吃亏,故而倾其所有,也要偿还货款。爸爸是诚信守诺的商人,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实了。 但老爸仿佛言重了,十音从律师那里明明听闻,公司的加上家里的资产,正正好好资、债相抵。世上能有什么债,至于这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如今迷雾如剥洋葱般层层褪去,十音再次思量妈妈的话,心里才有了另一层揣测。爸爸不惜代价成立实验室、放手一搏、仍怕今生都难以偿还的人,恐怕根本不是那些供应商。 孟冬不怎么愿听她这些分析,真相也许很狰狞,但该发生的都已发生,反复猜测有什么用,她好拿来当再次逃逸的借口么? 雨林那两天,十音又提及此事,始终难以释怀。 孟冬干脆一针见血:“绕来绕去,那个词始终不肯出口,我替你说,无非我是一只怪胎。我只问,怪物你要不要?” “……你不是。” “看来如果我是怪物,你就不要了。” “要!我当然要!” “我知道。”孟冬很自信,好端端地在亲她了,忽又笃她一记脑门,“爸爸生前最担心你对我做什么?” “辜负你。” “你时刻记得就行。”他将她拥紧了,揉着她的发声声唤她,又说,“加加,你们人类真是,让人又爱又狠。” “……” 高考结束那年夏末,一无所有的母女俩最终可以搬走的,无非只是一些旧衣、旧书、旧电脑、以及一口妈妈执意要带走的小保险箱。 当时千灯镇的祖宅还无人来通知收走,按理说最经济的做法,是十音选择住校,而妈妈住回老宅。但妈妈不同于别的妈妈,她的眼睛看不见,千灯镇连找个便利店都要走到三公里外的加油站,十音不放心妈妈独自在家,就算成本高些、赚钱艰难些,她只有妈妈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了。 就快要开学,新生助学贷款的申请刚刚递交,十音终于在s市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到一处一室户的小房子,处于那种50年代建造的小居民楼内。 妈妈的旧琴送到典当行里换来的钱很少,只够了母女俩的房租押金以及头三个月的房租。 十音很快发现家里还需要柴米油盐。搬家已经花光了母女俩最后的积蓄,搬家费是十音利用暑假在w市琴行打工挣下的钱。 十音不是没有想过找孟冬。 半年前她离开s市回户籍地备考,临别那天孟冬送她,她走了几步,蓦地回过身,大声冲着他喊:“梁孟冬你不许改变主意出国,在演奏系乖乖等我知道吗,我们一起向前走!” 孟冬冲她挥一挥手,偏开目光在笑:“神经病。” 十音也使劲笑:“孟冬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少年没理她,一动不动立在夕阳底下,淡淡夕光染上他的脸,十音隐隐看得见他唇角的似笑非笑:“余十音你快去快回。” 十音闻言回身走,走了几步回头再看,孟冬依旧站着。 再跑再看,几次回身,孟冬始终站在那里。十音离得很远了,冲他奋力地挥手。少年不再挥手,抱臂站定,目光仍锁着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 高三上结束的那个学期,孟冬已经收到欧洲两家音乐学院的邀请,优厚的入学条件、被著名大师直接相中收为弟子,旁人皆是无比艳羡,尹老师也喜不自胜,给了弟子许多建议。 十音早就开始调研留学信息,但她很快发现有些难度,她的专业程度大学毕业再去择校会容易得多,可选的专业也会宽很多。 她有时候旁敲侧击,问孟冬能不能接受异地恋,四年其实过得很快,何况中间还有寒暑假,一年至少能见两次面。 孟冬笑她有病,说他大学暂时不考虑出国,那两所根本不是自己的心仪学校。 众同学听闻皆唏嘘,议论纷纷,那两所他还不心仪?梁孟冬这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就造吧,天才真懂暴殄天物,看你造到什么时候。 孟冬还在演奏系等她,十音的名字却在音教系。 连当面解释都做不到,还要向人借生活费这种事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