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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鸽子 第11节



    电话铃响,还是梁孟冬,才响一声十音就接了。接起来她又有些悔。

    “不睡觉?”那边问。

    “在睡了。”

    “呵呵。”他听出她在撒谎。

    可他自己也告诉江岩,他要早睡的。

    他依旧是练琴,一小时音阶之后,十音发现是与昨夜同样的曲目,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第九号,克鲁采的第一乐章。

    又在准备音乐会?

    十音手臂微酸,话筒前后换了几次边,许是动静影响到了那边,梁孟冬中途忽地停下来。

    他在质问:“不会戴个耳机?”

    十音说:“忘了。”其实是不想中途去取耳机,舍不得漏了一个音,也怕打扰他。

    他像是耐着性子,等她去取。十音只好跑去拿来耳机,插上接着听。

    他感知她照做了,也不说话,继续练琴。乐章结束才又停了:“还不睡?”

    今夜的琴声没有昨晚那般如临绝境,那种恨不能吞噬他自己的恨意,仿佛暂时消解。今夜琴声里有冲淡和治愈,许是他也累了。

    神经放松,困意渐渐袭来,还是放不下,只要他还在。

    “那晚安。”十音说。

    “闭眼睛。”

    十音笑着:“闭眼睛真会睡着的。”还是舍不得。

    那头“嗤”了声,忽然问:“不失眠了?”

    心尖像有刀刃划过。这样的失眠夜,她这些年也是偶尔,通常是因为疲倦积攒过了一个点。

    十音从前并不失眠,孟冬是知道的。

    可她当然记得,那句遥远记忆里的玩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提到的贝小提琴奏鸣曲9号克鲁采:

    sonata no.9,op.47 in a("kreutzer")

    第10章 不眠之夜 十

    不眠之夜 十

    贪念是怪兽,吞噬掉理智。

    孟冬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那个叫许西岭的女孩,娇柔外表下,有藏不住的小娇蛮小任性。是被爱的人,身上独有的那种有恃无恐。

    江岩说她让孟冬宠得没边。就是有些太没边了,孟冬是不知道,还是放任?

    但是克鲁采……许西岭不行的,她是流行演奏者。哪怕有一定技巧,这首奏鸣曲,她当钢伴把控不住……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电话那头还在问:“睡着了?”

    “没有。”

    “那不回答?”

    “偶尔,作息不规律,疲劳值累积到了那个阈值,会失眠一次。还好。”十音不想编造。

    “闭眼睛。”

    “哦。”

    耳机里的琴声更近,像潮水,淹没夜色,也淹没她。孟冬在拉摇篮曲。

    是加布里尔.福雷的作品,23号,挽歌一般的摇篮曲。熟悉的乐句,在如今他的琴下,变得更为克制。

    像回了家乡,是江南的冬夜,是旧宅檐下缱绻不绝的雨。妈妈在拉琴,琴声止了,她柔声唤,加加,落雨了不要赤脚在回廊下跑……十音想说服自己,那并非贪念,只是思乡。

    可那雨声渐歇,又换了低沉冷冽的男声:加加,给我出来练琴。加加,跑步了……

    十音想回头对那个人笑,想假装要逃,意志慢慢微弱下去,困意漫上来,没了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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