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不言。 许莼看他如此,忽然又有些羞赧,又亲自剥开了只石榴,将石榴籽掰开落入冰蜜酒中,然后将晶莹剔透的琉璃樽双手奉与谢翊:“请君但享樽前乐未央。”他目光只盯着谢翊,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谢翊接过那樽石榴蜜酒,里头细碎冰块与红宝石一般的石榴籽交杂碰撞着,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朕富有天下,与卿共有天下,有何不可?但此刻他却知道眼前这孩子是辗转委婉地在他跟前剖白心意。 他知道他这些年的悉心栽培,也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他只是婉转表达心迹。他日以继夜为了他的帝王业奔忙,兴许也是建什么千秋功业,但真真就是为了他这个天子而已。 若他不是天子,他的元鳞便是江湖闲鱼,逍遥自在,浮生如梦。 只为了他是天子,他的元鳞便冒着谤满天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朝堂上来,坚定地做一把无坚不摧的刀。 他饮尽了这一杯蜜酒,只觉得才一杯,就已醉了。但在醉醺醺的酡然中,他仍然坚决而不容置喙地亲了亲眼前人那尝过石榴汁变得红艳的嘴唇,然后告诉他:“天子赐,不可违。” 许莼被他吻得气喘息息:“臣求赐雨露。” 谢翊抬了他下巴,眯着眼睛:“准了。” 两人胡乱吃了些,携了手又去了水廊浴池,这一夜没有大雨,只有满天星光和漫山遍野的蛙鸣和虫唱声。 哗哗激烈的水声中,许莼却时时想起那一夜。天气甚热,他们在浴池旁的水轩里洗了许久,才擦了湿漉漉的水,穿过满是水的堂阶,披了薄薄的寝衣,相拥着在榻上躺着,看着窗外的星光点点,万籁俱寂。 许莼贪恋那肌肤相贴的安全感,只靠着谢翊絮絮说着闲话。 谢翊仿佛也有些无心拿着床头他们适才解下的龙佩在手里把玩着,将龙佩拼成一团,问道:“幼鳞可知道天子加九锡,是哪九锡吗?” 许莼不知为何忽然心中悚然,抬眼看了谢翊一眼:“不知道……这样晚了,九哥还想什么政事呢?早点睡了吧。” 谢翊微微一笑,将那一对玉放回床头。 倏忽三日便过,许莼得与谢翊实实在在相伴,将白溪别业又好生里里外外逛了一回,这三日绸缪情好之时,也不知又说了多少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总之相互都讨了不少好处,这才心满意足还朝。 第二日上朝许莼都有些不适应,直到散朝回了军机处的至公堂,都还有些神不守舍,仿佛心还在那山光水色之间,陶然如醉,哪里有心看什么政务。 好在这日也没什么正经政务要议事,缄恪郡王也不在,几位尚书也都忙着本衙的事,只有方子静坐着闲翻着书,也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任务。 他也随手拿了本书,斜靠在罗汉软榻上,想着九哥一言一笑,习惯性地把玩着腰上的玉佩,方子静坐在那里看着他唇角含笑,目光悠远,冷哼了声:“临海侯想什么呢?” 许莼不由自主说出心头正好所想:“在想天子加九锡是什么。” 方子静冷笑一声:“《礼记》学哪里去了?九种礼器分别是: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他看着许莼手里把玩着的玉,意味深长道:“春秋时,齐桓公不敢受周天子赐的九锡,退回了弓矢和车马,只接受七锡,晋文公亦不敢受九锡,退回弓矢、车马、斧钺、秬鬯,接受五锡。” 他看了眼许莼手里那块碧玉龙佩,阴阳怪气道:“王莽、曹操之时,九锡便已将秬鬯替换为珪瓒。” 许莼手一软,将手里的玉放了下来,整了衣裳,轻轻咳嗽了声,心虚地欲盖弥彰:“多谢子静哥解惑,我也就随口一问。” 方子静却想起许莼加冠礼那一日,那一顶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通天冠来,冷笑了一声,看看眼前这一位,恐怕从里到外,都是天子所赐的吧。更不必说许莼身边早就有的亲卫……还有那把龙鳞,他早就听闻大内禁中这把宝剑,后来看到许莼佩着也未多想…… 许莼耳根发热,根本不敢看方子静,只假装道:“我府上好像有些事,子静哥还有什么交代的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府去看看。” 方子静懒得与他计较,挥手命他去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