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闽州,却又在灯火阑珊处不敢上前,披肝沥胆,在月下问自己的心,若是真正对这个少年好,自己当做什么。 由朕来做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好了。 然而少年抛下了已给他安排好的锦绣前程,离开了疼爱他的家人,又千里迢迢追回来,满脑子热血上头考了经廷试。 不得不说,他在看到那一张张秀整严谨的试卷时,他的心就已败得一塌糊涂了。 只有他才知道这天性跳脱的少年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将自己那些一塌糊涂的经义捡起来,去学那些圆熟的起承转合,去熟练运用那些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去和其他臣子一般娴熟使用颂圣的套词,来写出一篇篇符合方方正正朝堂要求的策论,他那么辛苦地削去自己身上那些不符合正统旁枝逸出的蓬勃花叶,却让自己变成所谓的“栋梁之材”,好来到他的身边。 他见过太多的朝堂奏对,他自幼登基,懂事就开始读折子,娴熟应对太多比自己年长的权臣重臣,他早就告诉自己,臣子们效忠他,是天经地义的,他是天子,受命于天。 然而只有面前这个少年,敬他爱他,是因为他是九哥。 他扶着许莼的腰,抬头回应许莼,许莼感觉到九哥的回应,越发激动投入,谢翊伸手慢慢安抚地拍抚他的肩膀,等他冷静平静下来一些,双唇分开,才低声道:“好了,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来说话。” 许莼伸手很快解开衣袍衣带,连鞋袜都脱了光着脚站在那里,看着谢翊,心里却仍然只有一个想法,九哥现在为着体面哄我走了,明天一道圣旨,我就再也见不到九哥了。 谢翊却只以为他平静了,从座椅里站了起来走出来,一边整理身上被许莼弄皱的衣襟衣带,一边想着叫苏槐他们进来服侍许莼整理。 却见许莼站在那里看着他,目光仿似决绝孤狼一般,他微微一怔,笑着安抚他:“先换了衣裳,喝点热汤……” 许莼却还是再次过来抱上了谢翊,将他推到了屏风后的软榻上,垂头道:“九哥,你幸了我吧,这样明日你便是把我砍了头,我这一生也值了。” 谢翊心里痛楚怜惜:“不要如此自轻自贱,我怎会如此待你。” 许莼看着他,神情满是谴责和不信,却伸手去解谢翊的外袍,他不过穿着葛纱单袍,一解便开了,但许莼却忽然怔住了,灯下谢翊肩头瘦削,瘦骨支离,肌肤上还有点点红印,这是刚刚艾灸过的印子,他曾服侍过谢翊将养毒伤,再熟悉不过。 他伸手想去触碰,又不敢,低声道:“九哥,你病了?” 谢翊伸手轻轻拢了拢衣裳,却将许莼揽着引他睡到身侧,一只手摸到他手臂硌着臂环,低头看果然薄纱衣下是那龙鳞臂环拢着手臂,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有点小风寒,将养几日便好了。你不要担心,陪着朕歇歇吧。” 许莼侧过身,找到了熟悉的姿势,靠着谢翊怀里,低声委屈道:“然后明日就把我发配去粤东市舶司?还是哪个旮旯角?君威莫测,我只能谢恩?” 谢翊叹息,和他解释:“你不在闽州,又本就擅长经济,非要入朝的话,在户部做不出什么成绩的。朕给你挑市舶司,是为了你好,你正五品官职,到市舶司任主事,这才能有实打实的政绩。朕正打算将镇守太监都逐步撤回来,市舶司改由地方官员任职,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官员来替换。” 许莼听了才低低道:“可是我想陪着九哥。” 谢翊道:“户部全是些案头功夫,每日计算米粮,应付各地粮草,你去那里学不到什么,只学会一肚子的官僚习气,市舶司最合适你,津港市舶司吧,离京城很近,随时能回来。” 许莼将信将疑看着他,谢翊有些无奈,知道这次把他伤得厉害了,这是不信朕了。 他伸手慢慢抚摸他的眼睛,那里睫毛尚且还湿漉漉的,眼圈通红,也不知哭了多久,便拿了薄毯拉过来盖着他们俩:“不和你开玩笑,你若不信的,留在宫里住几个月,过了中秋,再派你出去,如何?任期也就三年,你做出些成绩了,回来朕才好提拔你。” 许莼大喜:“九哥肯留我住宫里?” 谢翊道:“竹枝坊那边过来便是了,我让方子兴带你进来,就宿在朕寝宫,行了吧?” 许莼这才讷讷:“九哥不怪我欺君僭越就好。” 谢翊哭笑不得,现在倒想起来欺君僭越了?他倒也不知如何和许莼说那些大道理,原本打点好的全都用不上,他只好道:“你如今要侍君,忠心耿耿,但若是明日又和朕说,后悔了,要做回君臣,那才叫欺君。” 许莼伸手抱住谢翊,不再说话,但手臂始终紧紧揽着谢翊,两人相拥着,听到外边夜蝉声偶然一两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