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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春鸟千啭百啼,花开似锦,沈梦桢将许莼带在身边,作为自己弟子,在私宴里低调的认识拜望着这次来的大儒名士。

    张文贞的幼妹也低调乘着楼船而至,去天后宫祭拜时,盛长洲与她偶遇在春日柔风中。女子明目皓齿,肌肤胜雪,颀然有林下之风,男子则长身而立,眉宇英挺,谦谦君子。

    两人一见倾心,联袂游春数日后,来自江南的女子眉目弯弯,笑容清美,将腰间象牙香球雕解下赠予盛长洲,内里有着玲珑剔透的红豆,球上细雕着闺名“芃”。

    张家盛家两家一拍即合,便徐徐开始行六礼。靖国公府盛夫人知道这好消息,亦大喜,亲自挑了许多珍贵物事从京里运送回来,以为聘礼。

    一切缤纷绚烂似若梦中,盛家也好,他也好,都十全十美得不像是真的,仿佛没有遗憾。

    但他写了无数的信回京里,无论是信还是送的东西,都如石沉大海。终于有一天青钱回了口信:“灯草巷里的人家搬走了,扣门许久无人应门。”

    信送不出去了。

    许莼一颗心沉了下去,但他仍然命青钱去武英侯府上找方子兴大人。青钱回来道:“见不到方子兴大人,武英侯到了闽州,府上只有公主在家安胎,听说方子兴大人为了避嫌已住入了宫中。公主这边退了礼物和帖,说不敢替小叔做主,但宫里我们哪里有办法递信呢。”

    许莼终于明白,九哥这是要断吗?

    这么快便要和他相忘于江湖吗?

    他辗转反复想起当日自己年轻不懂事,轻易说出“我也不问九哥真实名姓,我能陪九哥多久,就多久,九哥什么时候希望我离开,我便离开”的言语。

    如今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少年轻言别离的自己扇两个耳光。

    如今九哥这是让自己体面离开,还给自己送了良师益友、送了荣耀体面,自己真的能轻松相忘于江湖吗?

    这日又是诗酒纵情一日。橙黄色暮光倾斜照在厅堂中,许莼坐在席边,看沈梦桢拿着一卷书斜斜靠在贵妃榻边,面上仍然带着些酒后的微醺,有一句没一句给他讲诗文:“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许莼忽然问他:“先生觉得在京里好,还是来闽州好?”

    沈梦桢笑道:“从前读书人们都说,做京官如居危楼,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如今能奉诏出京,奉旨招摇风流,自然是快哉也。庙堂和江湖,相辅相成,在江湖之时,亦为分庙堂之忧。”

    许莼正襟危坐,问道:“先生觉得我如今当如何做才能入朝分庙堂之忧呢?”

    沈梦桢敛了笑容,看他道:“你不要急。在海事学堂这里好好沉下心来学上几年,厚积薄发。有武英侯在这里带兵训兵,又有布政使雷鸣和夏纨协助,如此铺垫积累,不下数年,这里海军必大成,届时自然是要出战。”

    “清海疆,荡夷寇,征南洋,复失地,都是可垂青史的功劳,你本就是功勋大臣子弟,有了海上军功,又有经营之才,到时凭军功世职入朝,应可直入六部,公侯之位亦唾手可得。”

    原来这就是九哥为自己铺的通天锦绣大道。许莼眉目平静:“我若是现在就想入朝呢?应走何路?”

    沈梦桢诧异:“朝廷多少人盯着这里垂涎不得入,我听说如今各地地方官也都揣测上意,踊跃为之。现听说已有江南水师学堂、津州水师学堂、威海水师学堂都在兴建筹办,这是一股东风。你外祖父这边根基又已打好,何必反而要捡那更难走的路呢?”

    许莼抬眼去看沈梦桢:“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先生就当我犯糊涂了吧。”

    沈梦桢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擅经营之才,若是要弃了这边,也可从监生入朝,每年春闱后,国子监有大考,你可入考,若能考过,便会授官,我可居中转圜,替你谋去户部,但品级可就低了,兴许要蹉跎许多年,行的可能也是那些案头琐事,十分枯燥,可能多年也不得寸功,庸庸碌碌,却又战战兢兢,京里人事之复杂,与地方迥异。”

    “你可想好了?这里有武英侯、雷鸣、夏纨三座大山罩着你,又有盛家全力襄助,龙从风行,直上九天,回去路可好走许多,你还如此年轻,何必急着回京城那地,一不小心便被磋磨了,官场羁绊,一言难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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