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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他写的信里道:“猛浪若奔,心共帆飞,言不尽意,唯期再见兄之日,是所至盼。”

    昨夜遥遥看了一眼,看他提着莲花灯,容色落寞,明明站在万人之间,偏偏斯人独憔悴。他当时十分想前去,拥他入怀,得半生慰藉。无论今后如何,但求一晌贪欢。

    但,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谢翊淡道:“开船吧,回京了。”

    方子兴哦了一声,转头去吩咐开船。随着喝令声响起,船桨摆动,大船悠悠启动,离开港口。

    苏槐低声道:“陛下,千里迢迢过来,何不多陪几日呢,我看世子病容憔悴,很为相思苦啊。就连放河灯,也只为陛下祈福,全然不曾顾及自身,少年情怀,很该珍惜。陛下也难得过来,便是去请了世子过来,一并回京,想来世子也必定高兴的。”

    谢翊道:“少年情热,不过一时。日久天长起来,总有淡的时候。许莼此人,性如稚子,冷了添衣饿了进食,爱了便贪恋不休,纯出天然,不顾世俗,这也是他可贵之处。”

    “但他偏又有一股天性带来的趋利避害的敏锐,知道朕是天子,他第一选择便是警觉远远逃开,在南洋拍卖也好,给武英侯嫁祸也好,全是发于直觉,随性而为,甚至连之前给贺兰除籍那神来一笔都是如此,旁人看着只以为他是有福运庇佑之人,却不知道这等人其实是天性灵敏,能感知祸福,因此自然而然避开凶险灾祸,选择最正确的做法。”

    “虽然日日写信,情热似火,只哄着朕开心,其实心中却隐隐知道离开朕才是最好选择,却又不能开罪了朕以免祸连九族,他未必想到这么深,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便是其天性所驱。”

    “如今他接触了朝事,知道了权力之甘美,知道了努力向上,等来日等他入了朝,他总要知道君臣是如何做的才是大道。”

    “他如今尚未及冠,不过才十九岁,朕大他这许多,岂能由着他任性而为。”

    “他要入朝,便让他走正道,等他坦坦荡荡走出他的路来。朕便与他做千古君臣罢了,至于少年一时的情热,等他长大了明理了想通了,自然知道那些非正道。如今的迷乱相思,等他忙起来了,渐渐也就淡了,不过一时忍忍也就过了,情爱小事,并非人生必需。”

    “再则,朕堂堂天子,难道还由着个臣子今日喜欢便贴近了卿卿我我,明日害怕了又远远逃开么。”

    “他要做君臣,便是君臣。”

    作者有话说:

    注:浮云终日行,游子久不至。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告归常局促,苦道来不易。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唐杜甫《梦李白二首·其二》  =======  九哥皇帝包袱很重,也很能忍……还很爱给臣子画饼……  幼鳞:可是我不想要千古君臣的大饼……  九哥:你还小,你不懂  浑身嘴最硬的九哥。

    第84章 意会

    接下来数日, 许莼和盛家三兄弟陪了三鼎甲把闽州逛了个遍,盛长云和盛长天本来就是个擅玩的,自然是宾至如归, 招待得淋漓尽致。盛长洲倒是也还要兼顾着学堂修建的事, 因此时不时陪一陪。

    转眼要送他们走了, 临行前小宴,张文贞私下找了许莼问道:“我打听了下, 你那位大表哥,还未定亲?”

    许莼闻弦歌知雅意:“张大哥是想做媒?”

    张文贞道:“是我幼妹,她是极聪明的, 琴棋书画天文地理算学都精通, 偏偏脾性有些古怪, 比不过她的, 她看不上,比她强的,她又嫌弃风雅无用。家里又有些宠她, 如此拖来拖去竟到了二十岁,她在家负责掌家,极妥帖的, 家里命我还是替她相一个,省得蹉跎了花期。”

    “你也知道我们那边的名士风气。不进科举或治园林、藏古董珍玩, 豢养优伶,诗酒酬酢, 山水寄情, 谈经说法, 家里奴仆成群, 宾客车马, 钟鼓笙箫不绝。别看门第显赫富贵,其实两三代不成器子弟后,多少世家最后门可罗雀,繁华不在。我妹就嫌弃那些人门第看着高,其实不通实务,百无一用。”

    张文贞将手里折扇打开,遮了嘴,悄悄看了眼贺知秋,低声和他道:“实话和你说,本来我也想说与贺知秋的,但他这人实在太精明市侩了,我觉得我妹不会喜欢他;范牧村虽也未婚,但又太雅了,而且身上有那种隐隐的随时能当和尚的感觉,不食人间烟火。这几日我冷眼瞧着,觉得你表哥十分不错,踏实肯干,我觉得我妹能满意,只不知道你们家意下如何,若有意,我可安排,私下见一见。”

    许莼有些意外:“这事我得禀过外祖父,再答复您,只是你们家既然娇宠令妹,舍得远嫁?再者我们商户人家,过来恐要受委屈,来了也都是些商户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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