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若无其事将那卷纸塞到了自己袖中,然后接过那匣笔打开,取了一支起来对着光看笔锋。面越发烧得厉害,但却没胆子要回来,只能结结巴巴说话:“幸而掌柜们给我推荐,说蓝田笔好,用山野兔子的毛做的笔才好写,硬,专门帮我定了几套紫毫的,昨儿才送来的,刚刚开笔。九哥要试试吗?” 谢翊点了点头,提了支中毫起来,许莼连忙将砚台移过来,谢翊蘸了墨水随手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许莼看谢翊一挥而就,将那首《摸鱼儿·雁丘词》流水一般写下来,笔力纵恣,潇洒遒美,一气呵成,直写到“来访雁丘处”,这才住了笔。 许莼盯着那“生死相许”,心怦怦跳如雷一般,直到谢翊转头看他,他才匆忙掩饰着喃喃道:“九哥写得真好,我要裱起来挂墙上。” 谢翊微微一笑:“既要挂,那还是给你盖个闲章吧。”腰间取了章下来盖了上去。许莼看那章和之前给他写雏凤清声的章一样,是篆字“岁羽堂主”。 许莼道:“岁羽堂主,这是九哥的别号么。” 谢翊道:“恩,这笔是不错,写细楷极方便,送我一套吧。”比贡笔都还好用顺手些。 许莼连忙叫秋湖包上两套,拿给跟随的人,一边又和谢翊说:“九哥,眼看天气要热起来了,上次和您说过,我在京郊有个庄子,去年我在那里酿了不少樱桃酒,如今正好能喝了,这个时节划船钓鱼也好玩,九哥一起去散散心不?” 谢翊道:“好,等我看看哪日有空告诉你。” 许莼高兴极了:“说定了,九哥可一定要赏脸。” 作者有话说: 注: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论语 君子谋道不谋食。——《论语·卫灵公》 前度刘郎今重到,问玄都、千树花存否。——宋·辛弃疾《贺新郎·柳暗清波路》 (这里的刘郎,指刘禹锡,因参与“永贞革新”屡遭贬谪。) 夫富者非财也,贵者非宝也——曹植《玄畅赋》 问世间情为何物,子曰:废物。——转自网络梗,不知出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 第39章 风向 定下了钓鱼之约, 许莼便开始积极准备收拾那别庄,酒自不必说,除了樱桃酒, 另屠苏酒、菖蒲酒等都备了好几种。又命人送绝好的羔羊来, 要烤全羊, 要做野餐的铜锅子,一会儿又命人挑那健壮高大的鹿圈养好, 说是要做鹿血羹。 除了吃喝,如何既要住得妥帖舒服,又不能让九哥看了觉得自己奢侈无度, 许莼亲自自己看了房间, 反反复复竟是将别庄上下指挥着命管家们收拾了好几次, 一到休沐便往别庄跑去了。 这日回闲云坊去看了看, 却被管事罗禹州叫住了:“少爷,之前那位贺书生来找您,已来找了几日, 因您不是在太学,就是去了别业,我们只以别的借口搪塞掉了, 但他这两日天天来找。” 许莼一怔,罗管事却拉了他的手低声道:“派人悄悄去打听了, 他中了状元!听说已授了翰林院侍读的官职,但是他来还是穿着从前那布袍, 恐是不想引人注目。” 许莼这才回忆起来:“对了, 是听说状元姓贺。”他那天听许菰说话全然没放在心上, 如今忽然对应起来, 赞道:“果然我就说他能屈能伸, 必能足蹑风云,果然朱衣点额,黄榜标名。” 他心中一想,顿时暗叫不好,状元郎恐怕是要来找自己要回那几本书,他可是状元,将来要青史留名的名臣。这几本艳情书,虽然是隐名写的,到底也是个隐患。 但那几本书,自那日九哥看过以后就不见了,后来问了秋湖冬海,都只说似乎是九爷拿走了。 九哥当时觉得自己不学好,那几本书多半和自己那本画册一般下场,不是烧了就是毁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命罗禹州请贺知秋去书房,自己换了衣服心内打叠了一套说话,这才上去见贺知秋:“先生好,好些日子不见,可是还有新书?令堂病情如何了?” 他面含微笑上前行礼,贺知秋看天气渐热,这许少东家又长高了些,换了薄春衫,那少年气退了些,但容貌仍然十分出挑,鼻挺唇薄,色夺春花,双眸看着自己时有些闪烁回避,行礼之时也不比从前自然大方。 贺知秋便知道他应当是知道自己已中了状元,他作揖回礼道:“多谢少东家关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