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被皦玉用掌心护着,安安稳稳地送到眼前,照亮了整个桌面,晏谙眸中却暗了一瞬。 明明一早就料到,又像是刚刚才明白,他总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非要经历过一遭才能彻底扑灭心底里那点愚不可及的奢望。 他根本无法撼动孔令行及太子分毫。 去岁的科举案受益者是孔家,即便是严文嵩利益熏心,难保证其中就没有孔家哪怕一点手笔,然而最终受罚的只有严文嵩一人,孔家连一句训斥都没有。其实只要想想便知,连御史台都是孔令行的,谁敢开口弹劾他? 时隔一年,如今的火铳一案,从城西的古玩铺子,到以高昂价格倒卖的火铳,一个教会竟能拿到朝廷严格掌控的火铳,已经不能简单地归结为失败或是耻辱了,其中的官官勾结、相互袒护,牵扯之广难以想象,只此一事彻查就足以耗费掉瑞昌帝几乎所有精力。然而火铳所丢失的数量庞大,从那日红莲教掌握的数量来看,远不足以致使晏谦战败,那么剩下的火铳落到了哪里? 如果说整顿吏治进展得格外顺利,简直像是故意借此分散注意掩人耳目,直到追查剩余火铳的踪迹这一步,就遭到了阻拦。 从教徒手中缴获的火铳上确实印着朝廷的编号,剩余的则随着那场爆炸化为碎片,查无可查。被运到晏谦手里的火铳有多少是假的?无迹可寻。还有多少火铳流失在外?无人知晓。 或许红莲教拿到的就是全部,至少可以说是这样。 皦玉撑着脸,歪了歪头,“衡王殿下,别人都有后招,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把所有的底牌都压在了追查火铳这一件事上。” 晏谙抬眸,燃烧的火苗跳动得厉害。 动不了孔令行,自然也动不了被他保护在羽翼下的太子。几乎满朝文武唯孔家马首是瞻、追随太子,很讽刺,朝堂就是以这样一种形式固若金汤,连本该主宰这一切的瑞昌帝都曾叹“无人可用”。 前世,晏谙不顾性命地去找太子私藏龙袍的证据,哪怕明知是圈套也要奋不顾身地往里跳,可是拿到证据之后呢?在没看清整个朝局之前,他曾经天真地以为拿到太子居心叵测意图不轨的证据,就能让满朝文武看清太子的真面目,可难道这些精明的官员会不知道自己追随的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们再清楚不过!晏谙几乎可以想到,就算自己侥幸将证据送出去,凭借这些官员舌灿莲花的功夫,也定能为太子开罪,到头来不过几日无关紧要的禁足……甚至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 晏谙面临死局,却不是他一个人的死亡,而是整个朝堂的淡漠、沉沦与消亡。 “你都找到我府上来了,难道就没算出我的破局之法?”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