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怀婵应下说好,她又接道:“这丫头也伺候我好些年了,处处尽心,记得替我多赠点嫁妆。” “母亲不随我们回去?” 赵氏摇头,将手中绣活放下,唤人去取东西,自个儿则沿着小径走到了廊下,孟璟见人过来,恭谨地唤了声“母亲”,她则接过下人取回来的物什,将上面绕着的红绸一圈圈地解开,是一柄大刀。 孟璟怔住。 赵氏双手托刀往前一递,郑重道:“这是你父亲的佩刀,你当比任何人都熟悉。宝刀蒙尘多年,他想必也望你能让它重新开光。” 秋风拂过,一旁梧桐树枯叶簌簌往下落。 他在这金黄叶雨中,平举双手,接过了这把曾饮血无数荣耀至上的宝刀。 - 返程已是十日后,再回宣府时,薛敬仪调令已下,单骑返京,出城时偶见一抹鹅黄,太阳穴下意识地一跳,等望过去,果然是孟璇。 她仍旧如从前般笑得灿烂,只是身边却多了一个人,市井商贩模样,却并不显圆滑油腻。 她往这边望过来,尔后同身旁之人说了几句,便往这边走来,隔着远远冲他笑开:“薛大人要返京了?” 薛敬仪颔首。 她追问道:“调任何职?” “吏部员外郎。” 她笑起来,声音清脆:“恭贺大人高升。” 薛敬仪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当日长城塞募役,谢过孟二姑娘送来的饷银。” 关塞被炸之后是国库拨的饷,被炸之前,却是眼前这个当时被他讥讽蠢毒的年轻女子送来的银,助孟璟打赢了那以少胜多的一仗。 “别叫我二哥知道,虽然其实也是他的银子。”她仰面笑开,“不过,薛大人如今该称我一声吴夫人了。” 薛敬仪微愣,她自行接道:“想明白了,从前觉得要怎样怎样好的人才配得上我,如今才知,我也就当配个普通人。” “过谦了。”薛敬仪没多宽慰,拱手同她道别。 她却也不计较,兀自欢快道:“薛大人,后会无期。” 青衫走远,她却忽然失落下来,好一阵子才转身往回走,但一抬眼见到仍候在原地无半点不耐的夫君,登时又笑起来,碎步跑过去撞进了他怀里。 - 薛敬仪出得城来,楚去尘一早便携了令仪候在此处,见他过来,拣了颗石子朝他砸去,乐呵呵地道:“咱们同科里头,如今也就我俩最不争气了,你可得给我长脸啊。” 薛敬仪气笑:“什么叫给你长脸?” 令仪同他一样傻呵呵地接过话:“当大舅子的,不争点气怎么能对得住他?” “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外拐成这样,我可白养你这么多年。” 令仪只是笑,也不反驳,反倒是楚去尘忽地严肃起来,对他郑重道:“身负实干便好好做官,带令仪回乡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同我爹说过了,得他相助,现下就可以南下赴任,回应天府担个闲差去。” 薛敬仪微微怔住,当日那一句“吾归处,烟雨空濛”的唱词,他久久没能忘怀,后来醉酒时同楚去尘提过一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上心了,更肯为这事放弃自个儿的仕途。毕竟当日他高中榜眼时,朝中还盛传,再过十来年,兴许能有父子宰相的奇景。 如今一旦南归,这种奇景,便永无指望了。 “什么时候走?” “等月儿回来,同她交代一声就动身。” “这么快?怎么早不告诉我?那一块走。” “我爹今日信才到,我之前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毕竟之前是皇上亲自派我过来的。”他老实答完,又嫌弃道,“谁要跟你个孤家寡人一块走,你自己先走吧,我和令仪妹妹随后就来。” 薛敬仪先是哽住,后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叹道:“那楚阁老……可就无晚辈在膝下了。” “他说他的抱负什么的,也算施展得差不多了,再隔几年,兴许就早些卸任了。”他满不在意地道,“没事去教孟珣那小子念念书也挺好的,反正年纪大了,这活轻松,又不至于不动筋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