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一人在廊下立了许久,思绪飘忽,最终却落不到实处。 她领皇命出京的那一日,车马从浑河上过,远远见着对面隐在绿水之后的翠微观时,也曾想起道长那句“祸兮,福之所倚”的乩语来。 她从前是惯来不信这些的,读的书多了些,自恃见识尚可,不信鬼神之说。 那一日,却也生了几分动摇。 说实话,哪怕远嫁宣府,对方还是她见识过厉害的孟璟,但能帮彼时的她脱离宫廷这等巨大旋涡,免她粉身碎骨之命,是福是祸,其实当真难以言清。她对孟璟,说起来,其实隐隐是含了几分感激的。但她毕竟也比寻常女子多读了几年书,自矜自重的性子放不下,自然不至于这般便会对他感恩戴德。 她当日设想过千百种和孟璟相处的模式,独独没有一种,是像如今这样。 老实讲,孟璟这人,完全出乎她意料,她向来秉持着人生在世,总得给自己觅些乐子方不至于百无聊赖的原则,是以时常在不至于当真惹怒他的情境下,或有意或无意地出言令他出糗难堪跳脚。 从前在家中,亲兄碍于文人傲骨,尚且不能完全接受她这般行事,必得事事和她争个高低,但孟璟这人的傲其实是刻到了骨子里的,哪怕对闻覃,她也可以感受到,他近乎是不屑一顾,但却从不同她论长短,一次次默默受了她的挤兑挖苦,甚少还嘴。昨日她提起父亲之事,她原本以为二人政见不同立场相左,他必然得借机羞辱她一番,却不料他竟肯放下架子,宽慰上她几句。 而今日,从他在后院问出那句“你没有话要问我”时,她便明白过来,他今日其实是来求和的,甚或,可以说是来服软的。 但他这性子令他说不来低声下气的话,她又不肯顺势给他台阶下,他只好徒劳无功地离开。 他吃了闭门羹,本该动怒,却不料,不过半刻钟,他又去而复返,更肯纡尊降贵地在她这儿替她剥上两盘莲子。 他将姿态放得这般低,但其实,他原本不必对她这样,他一句强势的吩咐命令下来,她也不能当真不从,但他却不自知地,给了她从未希冀过能从他这儿得到的东西。譬如对等、尊重,以及一个男人对女人不自知的怜惜。 以至于,令她一步步地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口是心非,甚或贪心不足。 她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从一开始便妄图将自己抽离出镇国公府,以局外人的身份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尔后冷眼旁观,或者随遇而安。但时日一久,她忽然发现,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早就无法抽身而出了。 她仰头望了眼院中开始枯叶的苍梧树冠,摇了摇头,进了饭厅。她午间便未进食,这会子却还是没什么胃口,没一会儿便放了筷,敛秋劝了几句,她也没听,只是吩咐道:“温些热粥。” 孟璟胃向来不算太好,敛秋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赶紧领命去了,她这又才回了暖阁。 孟璟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她探手去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见没有发热的迹象,微微放下心来,但心底到底还是不踏实,东边虽然已经拾掇出来了,但她也并不敢就这么歇下,她绕到窗下,倚在那张紫檀围子罗汉床上,透过菱花窗格去看外间拼命往里边扑腾的蛾子。 她怔怔望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从榻上下来,取了艾草过来焚香,孟璟这人惯招蚊虫叮咬,自己又是个浑不在意的,小痒小痛基本不放在心上,书房等闲也不让人乱进,她每日不为他熏些艾草,他自个儿压根儿不会唤人添香。 她将香炉放在床脚不远处,又搬了把玫瑰椅过来,在床边守了好半天,中间敛秋过来劝了好几次,她也放心不下,反倒是叫人都在外间歇下了,自个儿仍旧守着。虽然扶舟和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但毕竟也说有夜间高热的可能,他身子虽还不错,但她到底不敢冒这个险,还是自个儿守着放心。 她自个儿身子也不舒服,本也就喝了些药,扶舟这人旁的本事没有,就一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