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手以阵法屠杀的上千人…… 人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重叠着,比深海的颜色更深。 他们异口同声,低低问道:“为什么要杀了我们呢?” 我捂住了头,但声音依然钻进脑海深处。 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为赎罪做过许多事,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细节,只好一味地逃跑,往深海的更深处跑,往离水面光点更远的地方跑。 其实,间隙里我似乎还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比如好像有人在说“自主呼吸停止”、“病人心脏骤停,上aed”之类的,但在那些直入骨髓的质问声下,只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直到,我听到一个很轻还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喊道:“沈无……” 除了声音好听外,内容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我没来由的停了下来,茫然地环顾四周,想寻找这个我自己也不知来处的音源。 “沈无,再陪陪我……好不好?”那个声音嘶哑而颤抖。 我迷茫地站在深海中,缓缓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下,一片湿。 我知道那不是海水。 那一瞬间,那些质问似乎都安静了。我下意识地对着海面光点抬起手,仰头道:“……好。” 这世上有个人,从来不能真的拒绝我。我也从来不想拒绝他。 ——好……裴追。 随着这个字落下,光点骤然放大,吞噬了整片深海。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意识都像一条破麻绳般,被拉着两端拉锯着。一会意识清明片刻,一会昏沉不见天日。 等我又渐渐清醒一些,便知道了那绳子的两端名为“生死”。 其实真要说的话,“生”的那端更不好受些。 每当我离醒来近几分,便觉得头痛欲裂,剧痛缠身,还有间歇性折磨人的医疗设备——我总觉得那起搏器应该搞断了我几根肋骨。 但我还是只想睁开眼睛。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我只是还想再与一人……说上几句话。 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应当是在一日清晨。 说“应当”是因为没有法术维系,我的眼睛已彻底看不到东西,举目黑暗。不过能闻到一点豆浆的香味,还有楼下遥遥的早点叫卖声。 喉咙干疼地仿佛卡了个刀片,我撑起身想去摸索那杯豆浆,结果发现手正被人握着。 我甚至不用思考,便能感受到那是裴追。 而随着我的动作,他那边也传来了衣摆摩挲的声音,然后,我的肩膀被人托起,裴追轻轻道:“沈无,你醒了。” 那语气平静温和,竟然就像是某个春日,我午睡醒来,他漫不经心地在旁边看书,侧头闲问一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