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都陈氏之中,绝没有下人敢这般对他说话。陈稚不知礼数也就罢了,她身边下人竟也是如此。 看着从自己进门就坐在竹椅上动也不动的姬瑶,陈肆实在有些气不顺,他已经自报家门,知道自己是她堂兄,好歹也该站起来问个礼吧。 见姬瑶始终不动,陈肆憋得有些内伤,但若主动将这等事提出,似乎显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罢了,她出身乡野,何必与她计较。 陈肆无意再浪费时间,看向陈云起道:“你可知淮都陈氏。”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陈云起抿紧了唇。 淮都陈氏之称,他曾经从父母口中听说过。 “你来干什么。”陈云起看向陈肆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与敌意。 “看来你知道。”陈肆见他如此,顿时了然。 他知道淮都陈氏,想来该是当年护送陈稚的仆婢后人。 陈肆猜得不错,陈云起的父亲正是陈氏当年的护卫,母亲,则是陈家家主已过世的夫人最信重的侍女。 “我乃淮都陈氏一脉,陈肆,此行奉家主之命,带陈稚前往淮都。”陈肆再度说明自己的来意。 而听到他这句话时,陈云起只觉荒谬。 陈稚病逝后的第三年,她素未谋面的那位父亲派了人来,要将她带回都城。 陈稚叫了陈云起十四年阿兄,她是他妹妹,却不是他的亲妹妹。 她是淮都陈氏家主的女儿。 陈稚原本应该是淮都陈氏的掌上明珠,可惜当年她生母家族倾覆,这位夫人因此忧思过度,生下女儿后便油尽灯枯。临死前,她为自己的女儿取名为稚,命陈云起的父母等扈从带其远离淮都。 一路波折,便有人生出背弃之意,他们为何要奉一个尚在襁褓之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为主人?不如杀了她,将那些金银宝物分了不是更好? 好在陈云起的父母从未生出这样心思,两人尽心护持,最终带着她和陈云起平安抵达杏花里,在此定居。陈稚的母亲只希望她能平安长大,于是二人也未曾告知陈稚身世,只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 有关陈稚的身世,陈云起也是在几年前,陈母临死之时方才得知。 但这个真相并不会改变什么,在陈云起心中,陈稚始终都是他的妹妹,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只是无论他如何小心照顾,生来体弱的陈稚还是病逝在两年前的风雪中,而在她死去的两年后,淮都陈氏竟然派了人来,要接回这个女儿。 这个时候,陈云起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能早些来,以淮都陈氏的势力,吱吱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陈稚的病在两年的冬天突然恶化,在这之前,她本已有了好转的迹象。就在冬日的第一场风雪中,陈稚毫无预兆地病倒,随后病情在短短几日间急转直下,陈云起什么也来不及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在自己怀中化为冰凉。 陈云起觉得有些可笑,那位陈氏家主,是因何想起了这个女儿呢? 但他的女儿早已埋骨在杏花里的风雪中。 陈肆并不知道陈云起此时心绪如何翻涌,见他沉默许久也不开口,不免生出几分烦躁来。他本以为这个下人说起话来不会像姬瑶一样十句才回上一句,不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肆彻底没有再多说的兴趣,直接将手中令牌抛给陈云起,只道:“我尚还有事要办,半月后再来此地,这段时日你们将行装收拾好。” 他没有问姬瑶的意见,在陈肆看来,她没有理由不随他回淮都。杏m.boWucHina.coM